萧令言不由凝眉向祁晔看去，祁晔了然一笑，点了点头，喊道：“玄凛，住手。”
萧令言站起身，也跟着喊了一声：“云楼，回来。”
闻言，正在交手的玄凛和萧云楼都皱了皱眉，却还是都往后退了一步，停下了招数。
祁晔睇了玄凛一眼，“为何随意出手？”
“他……”玄凛指了指萧云楼，又看了看萧令言，似乎想说担心那人会伤害萧令言，可是话到了嘴边，仔细想了想，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你在干什么呢？”青漓走过来扯了扯萧云楼的衣袖，“那是晔王殿下，是圣上的四皇子，也是小姐……是小姐的朋友，你怎么能随意出手？”
萧云楼愣了愣，将祁晔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旁边的萧令言，见萧令言点头，便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离音看出了什么，抿唇一笑，对萧令言道：“看来云楼是以为王爷是来伤害三小姐的，急于护着三小姐，这才没弄清楚情况，就出了手。”
萧云楼抬头看了看她，依旧没有说话，那神色似乎是默认了。
见状，祁晔不由轻呵一声，了然道：“原来是误会一场，看来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你。”
萧令言挑了挑眉，瞥了祁晔一眼，“你怎么来了？”
“来熟悉一下路程和环境。”祁晔语气不紧不慢，见离音行礼，便挥了挥手，“入了窥月楼，我就只是三小姐的一位朋友，不再提其他身份，离音姑娘也不必拘于我的身份，这里，你才是主人。”
离音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萧令言。
萧令言了然一笑道：“他说的没错，今后他若再来，你便像是对待其他客人那般待他便可，不必太客气。”
闻言，离音便稍稍放了心，想起那日送萧云楼来时萧令言说过的话，隐约猜到了什么，垂首点头，“离音明白了，今后若有什么离音能帮得上王爷的地方，王爷尽管开口。”
祁晔淡淡一笑，走到萧令言身边站定，目光却落在萧云楼身上。
萧令言看了看他的表情，轻声道：“他是云楼。”
祁晔眯了眯眼睛，“他就是那个小乞丐。”
玄凛一听，顿时惊得瞪了瞪眼，方才交手之后，他一直在琢磨对方的功法招数，竟是忘了去想他是谁，没料到这人竟然就是那天在云楼外见到的小乞丐。
“他看着，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祁晔的神色渐渐沉凝，一瞬不瞬地看着萧云楼。
萧令言轻轻一叹，道：“他失去了记忆，连自己姓甚名谁、来自哪里也全都忘记了，他现在叫萧云楼，是我萧令言的弟弟。”
简单两句话解释了萧云楼的状况，明确了他的身份。
祁晔了然，轻轻念叨了一声“弟弟”，“身手不错。”
离音和萧云楼都愣了愣，继而离音低头掩面轻轻笑了一声，道：“王爷和三小姐倒是有默契。”
说着看了看院子里的人，清了清嗓子道：“此院简陋嘈杂，我命人在后院秋水轩备了茶点，三小姐和王爷不妨移步一叙。”
祁晔看了看萧云楼又看了看萧令言，点头道：“也好。”
秋水轩的位置极好，避风，光照也不错，摆一方棋局，煮一壶清酒，再配上些许爽口的点心，有滋有味还不至于发腻。
“你怎么又来了？”萧令言指间一颗黑子落下，不经意地问道。
祁晔抿唇笑了笑，微微抬眼瞥了瞥萧令言，手指白子迟迟未落，随口应道：“三小姐这个‘又’字用的不错。”
萧令言一愣，抬眼看了看他，“王爷这是开始与我咬文嚼字了？”
“不敢。”祁晔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三小姐是不是已经厌了见到本王。”
话音落，白子也跟着落下。
“那倒不至于。”萧令言摇摇头，“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你我刚刚见过。”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不一样。”祁晔说着又落下一子。
萧令言见了，顿时皱了皱眉，眼看着自己有七颗子瞬间失去了生路，下意识地抬眼睇了祁晔一眼。
祁晔挑了挑眉，“那我换个地方？”
“不必。”萧令言断然否决，“落子不悔，这是最基本的棋道。”
“那你……”祁晔轻叹一声，“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会让我一种以大欺小、欺负小姑娘的错觉。”
“错觉……”萧令言精准地抓住了重点。
祁晔眉心一拧，改口道：“感觉。”
萧令言不由撇撇嘴，一边落子一边问道：“圣上宫里的姜公公，也是你的人？”
祁晔手上动作一停，定定看着萧令言，“为什么这么问？”
“那日圣上寻我，我与你分开之后匆匆入宫，原本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其他搪塞的理由，结果那天见到圣上之后，不等我解释，那位姜公公便自行编了一套说辞，圆满地解释了我为什么来得晚了、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寻到我。”
萧令言说着抬眼看了看祁晔，眼神看不出喜怒，“看似孱弱不已的晔王，没想到竟然在宫里都安排了人。”
听到这里，祁晔轻叹一声，喃喃道：“大意了……我就知道，我的人只要一出手，就一定会被你察觉，如此一来，倒教我以后不敢再随意派人出面了。”
萧令言撇撇嘴，“王爷这是打算放任我不管了？”
祁晔笑言：“我管得了吗？”
萧令言道：“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的就管不了？”
祁晔没有说话，瞥了一眼守在院子里的玄凛，萧令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玄凛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近来有些神神叨叨，说话做事跟以前的风格有些出入。”
“为何？”
祁晔摇摇头道：“兴许是因为在你的事情上屡屡受挫，开始怀疑人生了。”
萧令言先是愣了愣，继而忍不住低头笑开。
见她笑得爽朗，祁晔的眼角也浮上一抹浅笑，想了想道：“你那个弟弟萧云楼，身手不在玄凛之下。”
萧令言笑意一滞，定定看着祁晔，显然她也看了出来，萧云楼能不费力气地与玄凛打成平手，这本就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人心难测，还是要多加小心。”祁晔低声提醒，“你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你有诸多隐瞒，故意也好，无心失忆也罢，这个人是一个变数，一个很大的变数。”
萧令言又岂会不知萧云楼是一个变数？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就此将人留下。留下萧云楼，就是想要看看他今后会不会变、怎么个变法儿，她更想知道，自己这一干预，萧云楼还有没有可能重蹈覆辙，像前一世一样，成为大月的蒙面将军。
“这个人……我自有分寸，你放心。”萧令言对萧云楼并非没有警惕之心，可是一想到那张满是狰狞伤口的面容，想到萧云楼方才下意识地对她的保护，想到他那一声“姐”，她便没办法对他生出疑心。
“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祁晔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大月有一位身手极高的蒙面将军？”
“蒙面将军？”祁晔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未曾听过，此人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萧令言似是早就料到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句不过是随便问问，想着说不定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一些传闻，听说大月这位蒙面将军其实是我们祁朝人。”
“有这事？”祁晔眉峰一挑，“祁朝人去了大月，还成为了大月的将军？”
“说是……此人在祁朝遇到了些麻烦，有人说，此人操晏城口音……”
正要落子的祁晔神色一沉，蹙了蹙眉峰，停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了萧令言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晏城……”祁晔沉沉念叨一声，“那是西南边境。”
萧令言点点头。
祁晔不由想起那日来找他的人说起关于近来萧素的一些情况，那人说，萧素最近在找一个人，已经找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找到，所以心中焦急冒进，被人察觉。
萧素要找的那人便是当年镇守西南边境的安远大将军凌柯之子，幸得此子命好，逃了出去，最终在祁朝与大月的交界处失去了踪迹。
大月……
“你知道什么？”萧令言见他神色不对，不由问道，“你听说过？”
祁晔摇摇头，“没有，不过……他一个祁朝人，却成了大月的将军，这其中必然有诸多波折。”
“你指的是……”
“最简单的可能，便是在祁朝无法生存下去，所以才会逃到了大月，投靠大月。”
“无法生存？”萧令言拧眉想了想，旋即神色一凛，“你是说，他在祁朝有什么仇家，又或者被人追杀，无法安身立命，不得不逃出祁朝。”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至于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怕是只有这个人自己知道。你若实在想知道，我倒是可以派人去替你打探一下此人的消息，若有必要便将此人带回来，让你当面问清楚……”
“不用了。”萧令言断然摇头，“你找不到他的。”
祁晔不由挑眉，“你方才不是说，他是大月的一位将军。”
“我说了吗？”萧令言也跟着挑眉，一脸不解与懵懂神色，“我是问你，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兴许只是谣传，你说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