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屋外的守卫终于察觉屋内的动静,高呼一声,随即外面有火光亮起,光亮透过窗子照进屋来,很快便有人冲进来,屋内的火烛被重新点亮。
众人看了看四周,只见后进来的四名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最先进来的四人一人被萧令言扼着,动弹不得,另外三人已经被进门来的廖方带人拿下,院子四周瞬间集结的守卫则将四人的去路完全堵住了。
“廖将军?”被萧令言扼住的那人愕然地看了看廖方,又看了看萧令言,“你不是去了西院……”
而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惊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萧令言拧了拧眉,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吸了吸鼻子,目光倏忽一跳落在里屋的床榻处,定了定神,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廖方则是冷睇了他一眼,与萧令言点头致意,而后招招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将这个人也一并拿下。
“你们想玩声东击西,那我们便将计就计,顺了你们的意。”廖方走到他面前站定,冷冷一笑,打量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杀意。
那人惊讶地瞪了瞪眼,“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
廖方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突然要把好好的纳藏室改做粮草仓?”
那人一愣,说不出话来。
廖方又道:“让我来猜一猜,你们的主人肯定是得知京中来了一名神医,很快就能将沈将军的伤势医好了,所以着急不已,一直在找机会再次行刺沈将军,可不巧上一次你们惊动了我们,我们对这院子进行严加防守,你们根本没有机会。”
那人低下头不作声,似是默认。
“却没想到天赐良机,岷城突然运来了一批粮草存放在了纳藏室,众所周知,两军对战除了兵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城内之前的粮草已经几乎用尽了,就等着岷城送来的这一批来养活十余万将士,所以一旦这些粮草出事,我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抢救粮草。”
说到这里,廖方回身看了看萧令言,见萧令言抿唇浅笑,便继续道:“你们为了寻找行刺沈将军的机会,不惜放火烧了所有守城将士活命的粮草,其心之毒当真可怕!”
闻言,那人不由冷哼一声,“你们还不是一样,竟然用沈流霆的性命做诱饵,就不怕万一有个闪失,再伤了他,甚至是要了他的命?”
“不劳你费心。”萧令言隽眉一挑,冷声打断了他,“我们自有分寸,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你们悉数拿下,并确保沈将军毫发无损。”
那人疑惑地看了看萧令言,从方才廖方的态度以及她说话的语气,已然猜出她的身份不一般,盯着萧令言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不是你们该问的。”廖方瞪了他一眼,“倒是你该说说你是谁,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行刺沈将军。”
那人闻言朝里屋瞥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突然,他眼神一狠,紧紧闭上嘴。
萧令言见了不由眉峰一拧,身形一晃到了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震,只听得那人哀嚎一声,向后踉跄了两步被廖方抓住按在了地上,没来得及咬碎的毒囊从嘴里掉了出来。
其余三人却是没来得及阻止,毒囊一碎,不过眨眼间便毒发身亡。
屋内的众人根本无暇顾及毒发的三人,而是一脸愕然地看着萧令言,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下巴,总觉得下巴隐隐地疼。
“我没让你死,你便死不了。”萧令言在他面前俯下身,“你若不想平白无故多遭罪,就别打这些不切实际的主意,相信我,只要我在,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你的命就只能由我说了算,我萧令言说到做到。”
“萧令言……”那人听到她的名字,面色骤然失去了血色,眼底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熄灭,绝望地看着萧令言,口齿不清地嘟囔道:“难怪,难怪你会大悲印……”
“郡主。”廖方垂首行了一礼,“怎么处置?”
萧令言掸了掸衣襟,道:“既然是你们的人,自是应该交给将军处置。”
廖方了然,转身将那人交给两名守卫,示意其他人将那三具尸体拖出去,地上昏迷的四人也被捆绑了起来,一并拖到了院子里,只稍稍整理了一番,屋内便又恢复如初,仔细一看,除了那张被震碎的木椅,几乎看不出丝毫打斗痕迹。
豆粒大的雨点砸在身上,那四名昏迷的黑衣刺客很快便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只见包括自己在内的一行五人被五花大绑地丢在院子里的风雨中,守卫包围了整个院子,而廖方和萧令言一行人正站在廊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屋里和廊檐下的灯光大亮,照在他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冷冰冰的。
“你们真的让人太失望了。”廖方定定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除了那位之外,你们四个可都是平日里沈将军最信任的一批人,是他最器重的亲卫,这一次更是挑了你们来保护沈将军。这些年你们跟在沈将军身边,沈将军从不曾亏待过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我真的很好奇,那个人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居然愿意为了他而出卖沈将军,要沈将军的命!”
那四人沉默良久,其中一人道:“廖将军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廖方脸色一沉,正要上前,却听萧令言道:“看来他们并非到了源城之后被收买的,而是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另投他主,又或者,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混进来的内鬼。”
那四人愣了愣,恐说多错多,索性闭口不言装哑巴了。
廖方有些急了,想说什么,见萧令言始终一副气定神闲是模样,又不好失了气度。
犹豫了会儿,他小声道:“郡主,接下来怎么处理?”
萧令言朝守卫中看了一眼,目光从沈流霆身上扫过,淡淡道:“再等等。”
廖方见沈流霆也没有其他的表示,便只能耐着自己的性子陪着她一起等着。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外面隐隐传来一阵急匆匆跑步的声音和说话声,萧令言弯眉笑了笑,轻声道:“来了。”
话音落,一行五六人匆忙进了院子,直奔着房门口而来,从那几名被绑住的刺客身边走过时,他回身看了一眼,而后急急走到萧令言面前。
“下官陆淮宁,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帝都来的神医居然就是长懿郡主,是下官有眼无珠,怠慢了郡主,望郡主见谅!”陆淮宁说着就要俯身去行礼。
“陆大人不必多礼。”萧令言挥挥衣袖,“此事怪不得陆大人,是我自己担心我的身份会引起大月的注意,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故意乔装打扮,陆大人莫怪才好。”
“岂敢岂敢?”陆淮宁连连摇头,“郡主一路辛苦,下官却未能好生招待郡主,是下官失职,下官惶恐。”
萧令言道:“你是这源城总兵,你的职责是守卫好源城,守卫好我祁朝的疆土,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初到源城那日便听闻大人每天亲自出城勘察大月兵马的异动情况,心中甚慰,祁朝有陆大人这等忠臣,必能基业永固。”
陆淮宁闻言,终于悄悄松了口气,连连失笑道:“郡主谬赞了,郡主也说了这些都是下官的职责所在,下官不敢居功,此番能击退大月兵马,主要还是多亏沈将军领先锋兵马及时赶到,只可惜沈将军他……”
他说着摇头叹息一声,见萧令言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一直平静淡漠,便又连忙道:“不过还好,还好郡主及时赶到了,下官早闻郡主医术了得,有郡主在,沈将军定能很快痊愈。”
萧令言浅浅笑了笑,为难道:“陆大人希望沈将军痊愈吗?”
陆淮宁立刻点头:“那是自然。”
“可是有人却不希望。”萧令言抬手指了指跪在雨中的那些刺客,“这些人五次三番地想要行刺沈将军,为此,他们不惜放火烧了存放粮草的纳藏室,丝毫不顾这源城内十余万将士的生死,歹毒至此,其罪当诛。”
陆淮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从几人面上一一扫过,脸上的笑意越发勉强,“此等恶毒之人罪当一死,只要郡主发话,下官立刻处决了他们。”
“倒也不急。”萧令言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悠闲起来,“他们确实该死,但是在背后指使他们的那个人更该死,我只是有些替沈将军感到不值,堂堂镇军大将军,没有伤在敌人的刀刃下,却反倒栽在了自己人手中。”
陆淮宁沉沉一叹,“郡主所言甚是,背信弃义、卖主求荣之辈,理当该杀,只是可惜了沈将军多年来对他们的信任,谁又能料到他们身为沈将军的亲卫,竟然会做出行刺沈将军这等事情?”
话音落,萧令言和廖方的脸色都变了变,尤其是廖方,惊愕地看着陆淮宁,紧紧皱了皱眉,沉声道:“方才郡主只说沈将军是被自己人所伤,陆大人怎知这些人是沈将军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