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蒙面将军和段翎瑶都微微愣了愣,段翎瑶眨眨眼睛,眉心蹙起,疑惑道:“薛昊薛将军不是死在沈流霆手上吗?”
小兵摇摇头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但当时保护薛将军的亲兵之中有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说真正害死薛将军的人是沈流霆身边的一个毛头小子,这小子在最后的时候突然代替沈流霆冲上来,不顾自己死活地刺死了薛将军。”
“很好,来得正好!”蒙面将军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道:“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晏安和那个害死薛昊的小子一并拿下!”
源城内后院厢房,玉峫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萧令言的手,酷热夏天里,萧令言的手由一开始的正常温度渐渐变得又凉又僵,让一向稳得住气的玉峫有些慌了神。
门外隐隐传来一阵鸣金之声,玉峫心头一松,转向萧令言道:“小姐,你听到了吗?是鸣金声,南城门传来的,大月退兵了!”
萧令言的意识似有似无,对于玉峫说的话她似乎有些反应,可下一瞬便又被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疼痛感痛得紧紧皱眉。
“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玉峫。”玉峫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和嗓音,“大夫马上就到,你撑住……”
正说着,一名六十来岁的老者背着一个药箱在侍从的带领下进门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替萧令言号了号脉。
不出所料,他和前面来的那几个大夫一样,刚搭上脉没两下就变了脸色,一脸惊慌地看着昏迷中的萧令言,“这……这老夫怕是治不了……”
“为什么治不了?”玉峫听得心头恼火,豁地站起身,“怎么就治不了?总该有个说法。”
“不是老夫不说,而是……是说不清……”老大夫又看了看萧令言苍白的脸色,对玉峫道:“你试试郡主的额头和掌心,可是凉冰冰的?”
玉峫伸手试了试,心下一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老大夫又道:“老夫只怕郡主这不是简单的中毒,可具体究竟是何物引起,老夫也查不出来,非老夫不救,实在是老夫能力有限……”
玉峫面色一冷,沉声道:“那你便什么也不做了吗?”
“我……”老大夫犹豫了会儿,叹息道:“不如老夫先开一个解毒方子来试试,可是对郡主的毒究竟能不能有作用,老夫不敢作保,毕竟,老夫暂时还查不出郡主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查不出那便再想办法继续查。”外厅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子嗓音,听得玉峫和那老大夫都浑身一颤。
起身望去,只见祁晔领着玄凛大步进门来,随他一同进屋的是一阵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所有人都能切切实实感受到的阴冷气息,看着他没有表情、森冷严肃的脸,那老大夫和玉峫心口一滞,全都说不出话来。
祁晔目不斜视,直奔床边坐下,看了看萧令言的脸色,握住她的手一试,发现她手掌冰冷,祁晔不由向玉峫看去,看他的表情,想必方才从南城门回总兵府的路上,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玉峫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没有人能查得出来吗?”祁晔问道。
玉峫定了定神,摇摇头低声道:“已经把能找到的大夫都找来问了一遍,所有人都说小姐是中毒,可是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却没人能说得出来。”
若萧令言还醒着,以她的见多识广,定然能立刻查出这是何毒,可偏偏现在中毒昏迷的人就是她,是那个源城内医术最高的人。
医者难自医,她救过那么多人,解过那么多毒,到最后却是没有人能替她解毒救命。
祁晔眸色又冷了几分,“仲文呢?”
玉峫道:“还没回来……”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道:“我记得,小姐中毒之前,在自己的手上和沈将军的手上都划了一个口子,这会不会与小姐中毒有关?”
听她这么一说,祁晔便将掌心里萧令言的手翻过来看了看,并未见伤口,他又将萧令言一只手翻开,果见掌心里有一道一寸多长的伤口,是新伤。
祁晔问道:“阿言为什么会突然去北城门找仲文?”
玉峫道:“王爷和玄凛离开之后没多久,云楼也离开了,说是要去保护王爷,我和小姐本想待在院儿里等你们回来,随意聊了两句,小姐听说段翎瑶并没有亲率西屿兵马攻城,反而这个时候还在大月军中,她突然就着急起来,直奔北城门去了……”
“然后呢?”
“小姐到的时候,沈将军已经带人出城迎战,正好遇上了廖将军,小姐便问廖将军那城外西屿兵马的领将是何人,不等廖将军回答,小姐便把那位白舒将军的名字说了出来,确认果真是白舒之后,小姐就急急忙忙从城楼上直接跳下去了。”
听到这里,祁晔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犹豫片刻,终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萧令言的眼神越发深沉,除了心疼与担忧,还有一丝考究。
玄凛和玉峫见他沉默,以为他还在想萧令言这么做的原因,却见他眉眼一沉,对那老大夫道:“你先下去吧,去南城门,那边有不少伤者。”
“那,郡主这……”老大夫瞄了萧令言一眼。
“阿言这边我会想办法。”
闻言,老大夫连连道“是,属下这便去”,背着药箱匆匆离去。
祁晔又问玄凛道:“叶湛卿的下落了吗?”
玄凛摇摇头,“白天的时候还没有查到线索……”
他眼睛突然一亮,“王爷是打算让叶公子来……”
不等祁晔点头,他便又道:“天快亮了,属下这便去想办法通知窥月楼的人,让他们帮忙一起找。”
祁晔没有再说话,似乎将所有的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萧令言身上,身边的两人如若无物。
“那属下就下去了。”玄凛行了一礼,往后退了两步,见玉峫站着不动,便轻轻扯了扯玉峫的衣袖。
玉峫稍作迟疑,和他一道退出房间。
直到出了门,走出好几步远,玉峫才开口小声问玄凛道:“云楼不是跟你们一起吗?他怎么没有回来?”
玄凛道:“云楼另有其他任务要处理,很快就会回来。”
玉峫拧了拧眉,“他不会有事吧?”
玄凛略有犹豫,垂首道:“云楼身手那么好,不会轻易有事的。”
“那就是有危险。”玉峫深吸一口气,定定看了玄凛一眼,突然转身往院门外走去。
玄凛跟上问道:“你去哪儿?”
“去找云楼。”玉峫停下脚步,嗓音微冷,“如果这时候他正好需要帮助,我希望能有人在他身边帮他。”
玄凛抿了抿唇,想要喊住玉峫,想了一下又把话收了回来,迈了两大步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玉峫侧身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出了院子之后,玄凛迟疑了会儿,终是忍不住道:“其实方才王爷是想去找云楼的,结果刚下城楼就听说了郡主昏迷的事,便又立刻赶了回来,不过王爷临走之前已经派了人去找,你放心,云楼上一次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活下来,这一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玉峫一直沉着脸色,听着他有些别扭又有些着急地解释完,突然弯眉一笑,淡淡道:“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明白,就算是我,如果云楼和小姐同事出了事,我也会先顾着小姐,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云楼,而是因为小姐于我有救赎之恩,我必须要保护好她,而云楼……若他真有什么差池,我把自己这条命赔给他便是。”
玄凛一怔,看着玉峫的眼神有些惊讶,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和萧云楼一样沉默寡言、性情淡漠的姑娘,竟然用这般冷静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般坚定决绝的话来。
定了定神,他快步追上玉峫,正要说什么,突然只听玉峫轻呼一声“云楼”,抬眼一看,只见萧云楼正大步朝着这边走来,他的衣衫上沾了不少血,夜影的剑柄上血迹虽然已经干了凝固了,走得近了却也还是有浓重的血腥味儿。
“玉峫,玄凛。”萧云楼看到他们,紧张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扶住玉峫伸过来的手,立刻问道:“姐姐呢?”
玉峫和玄凛相视一眼,犹豫着要怎么跟他说。
“她是不是受伤中毒了?为何那些大夫说她一直昏迷不醒,却查不到究竟中了什么毒?”
“云楼,你先冷静一下,郡主那边有王爷在想办法,你受伤了,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玄凛说着伸手过来揽过萧云楼的肩,下一刻却又被他轻悄地挣脱。
“我先去看看她……”萧云楼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抬脚往前走去。
玉峫拉住他,刚想说什么,却见他身后的玄凛对着他的后脑勺一记手刀,萧云楼顿觉眼前一黑,向后倒去,正好被玄凛扶住。
“你干什么?”玉峫皱紧眉头瞪了瞪他。
“他……他现在需要处理伤口,歇息一下……”玄凛被她瞪得有些底气不足。
好在玉峫闻言,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似乎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招招手道:“先把人送回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