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霍地愣住,抬头愕然地看着萧令言,迎上萧令言的眼神,又连忙低下头,干笑了两声,“三小姐这话是何意,属下不明白……”
“不过方才我听玄凛的意思,似乎你家主人已经不打算管你的死活了,让我自行处置。”萧令言说着朝门外瞥了一眼,又垂首冲秦衍抿唇一笑。
秦衍瞪着眼睛,神情将信将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萧令言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有点慌张,他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统领找人来帮忙,他为什么要闲的没事干自己跑过来。
原本只是想看一眼他家王爷究竟都送了些什么好东西来,这下倒好,只怕是要把他自己这条命都送进来了。
“你不信?”见他一直不应声,萧令言便又道:“这话可是方才玄凛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你家王爷已经明确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你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他们也不会管你。”
秦衍垂首咽了口唾沫,不由想起方才玄凛和萧令言说话的样子,当时他离得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玄凛的脸色不大好,还有些吞吞吐吐,这是玄凛少有的样子。
“三小姐……”秦衍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天明明是他轮休,他不留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凑这个热闹干嘛!
“事情不是您想得那样,属下来此对三小姐绝无恶意,只是为了……为了保护三小姐的安全,一旦三小姐遇到任何危险,属下也好……好将消息传回去……”
“仅仅只是危险的事?”
“有时候……”秦衍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道:“有时候也有些其他的消息……”
“那好,我给你一条路。”萧令言回到凳子旁边,“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到将军府的?”
秦衍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本能应道:“揽月轩大火那晚……”
话刚出口的那一刹那,他骤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低下头去,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萧令言脸色沉了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显然,这个时间太早,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晔王殿下真是好快的动作。”萧令言冷冷一笑,“如此说来,从那天之后,我将军府发生的任何事,晔王那边都知道?”
秦衍压着心底的不安,思量了一下,支支吾吾应道:“也……也不全是,只有与三小姐有关的重要消息才会……才会传回去……”
“那你不如说说,都传了些什么消息回去。”
秦衍怔了怔,低着头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犹豫良久,他偷偷朝四周瞥了一眼,突然冲着萧令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丧着脸道:“三小姐,您要是心里不快,那就打死我吧,反正我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倒不如来个痛快,早死早超生。”
萧令言眉角动了动,低头一脸视死如归的秦衍,“怎么,听你这意思,你若是说了,回去之后晔王定不会饶你。”
“那是当然。”秦衍撇撇嘴,神色为难,“说了,是对王爷不忠,不说……三小姐你日后便是晔王府的晔王妃,隐瞒您也同样是对主家不忠,既然左右都逃不了一死,那干脆就来个痛快点的,属下也省了还要再担惊受怕。”
青漓和沁儿闻言,都在身后偷笑,青漓聪明,早已从三言两语间明白了什么,倒是沁儿还有些半知半解,凑到青漓耳边小声问了什么,青漓便又小声地告诉她。
“你倒是衷心。”萧令言摆摆手,“起吧。”
“属下不起。”秦衍撇着嘴把头扭到一旁,“三小姐若是执意要属下回答,属下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威胁我?”萧令言闻言,眸色一沉,“好,那我成全你,我那药房中多得是毒药,你随意挑选一个。晔王若是问起来,我便告诉他,是将军府遭了贼,秦护卫拼死相护,不幸牺牲了。”
“哎……”秦衍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三小姐你冷静冷静,你想啊,你这和王爷刚刚得圣上赐了婚,就私下里处决了王爷的人,这会影响你和王爷之间的感情,若真如此,那属下可就真的是罪人了,属下想了想,死在三小姐这里实在是不合适,不如这样,你修书一封,属下带回去交给王爷,让王爷来处置属下,如此,既顺了三小姐的意,又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
他边说边偷偷观察萧令言的神色,见她一直面色平淡,没什么变化,心里一直没底,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三小姐,您……说呢?”
“唔……”萧令言思忖片刻,终是在秦衍的担忧中微微点了点头,“说得似乎也有道理,那便依你所言。”
说罢,她转身往屋里走去,沁儿跟上,青漓单脚支地,靠在门边上,饶有兴致地盯着秦衍,笑得诡谲,让秦衍心里一阵阵发毛。
“原来,你真的是晔王府的人啊。”青漓开口问道,“你在王府是何身份?”
“呵呵……”秦衍呆呆笑了笑,不敢应声,生怕自己多说多错。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改天见面了,我问玄凛。”
“玄凛……”秦衍蹙了蹙眉,“那个闷葫芦,你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玄凛虽然平日里闷不吭声,不过只要我家小姐开口了,他一定会回答的。”
秦衍半信半疑,犹豫不定。
萧令言和沁儿很快便又出来了,沁儿走过来将一封信递到秦衍手中,而后萧令言道:“你带着这封信回去见你家王爷,至于他会怎么处置你,我可就管不着了。”
秦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支吾着没有说话。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萧令言摆摆手,冲她弯眉一笑。
秦衍却只能苦苦一笑,缓缓转过身去正准备抬脚离开,突然又听萧令言喊了声“等一下”。
刚一回身,一样东西就从萧令言手中迎面飞过来,秦衍伸手接住一看,骤然一愣,竟是将军府的腰牌。
“这个你拿好,出府便没有人敢拦你,可别弄丢了。”
秦衍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动,紧紧握了握腰牌,冲萧令言行了一礼,转身快步掠去。
三人一同目送着秦衍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屋。
青漓扯了扯萧令言的衣袖,小声问道:“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察觉他是晔王府的人?”
萧令言抿唇一笑,“你猜猜看。”
见她不愿说,青漓只能悻悻地撇撇嘴,“这哪里猜得到,不说便不说吧。”
“你不猜,那我就要说说你了。”萧令言反手拉住她,走到软榻旁摁着她坐下,而后走开拿来一只药瓶,抬起青漓的脚给她擦药,“你说说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么真的把自己的脚崴成这样?”
青漓的脸色沉了沉,朝门外瞥了一眼,轻叹一声道:“多亏我留了个心眼,想到老爷和大小姐可能会来找我亲自查验伤势,若非早有准备,万一我装得不像,昨晚就被他们识破了。”
萧令言神色微微一冷,手上擦药的动作也停了一下,须臾,她抬眼冲青漓淡淡笑了笑,“这一次委屈你了。”
“也没什么……”青漓摆摆手,“我正好借此机会偷个闲,好好休息,只是这院里的大小事都要辛苦沁儿了。”
她说着讨好地冲沁儿笑了笑,沁儿无奈地抿唇一笑,端着打好的热水走过来放到一旁。
回晔王府的路上,秦衍不敢有片刻的耽搁,一路上犹犹豫豫了好多次,想着要不要把信打开看看,可是想来想去又不敢,万一被祁晔看出来信被打开过,他原本没有错都可能变得有错了。
这么一想,他只能加快脚步,尽快赶回。
晔王府这边厢,玄凛刚回到府中不久,将在解语阁与萧令言之间的谈话给祁晔讲了一遍,听得祁晔连连弯眉浅笑。
“这么说,秦衍也去凑热闹了。”
“嗯。”玄凛点点头,“听他之意,今日他不当值,轮他休息。”
祁晔微微一叹,“那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爷的意思是……”
“最迟不过明日,秦衍一定会回府。”
玄凛皱了皱眉,正想多问什么,突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玄凛话音一滞,转身走到门口,不等他看清来人,来人便小跑着冲了进来。
“王爷……”秦衍大口喘着气,向祁晔行了一礼,跪地道:“王爷救命啊。”
祁晔丝毫不觉惊讶,挑挑眉浅浅一笑,“怎么了?”
秦衍来不及说话,连忙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祁晔接过信打开只迅速扫了一眼,复又看着秦衍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秦衍从怀里掏出将军府的腰牌,“这是临行前三小姐给的,说是拿着这个出府,没有人敢阻拦。”
“将军府腰牌。”玄凛眸子一缩,与祁晔相视一眼,看得出来,祁晔也有些惊讶,惊讶萧令言竟然就这么将出入府中的腰牌交给了秦衍。
“王爷……”秦衍偷偷瞥了一眼祁晔手里的信,“三小姐可有说让王爷如何处置我?”
祁晔没有立刻回答,起身走到烛台前将手中的信点燃,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只怕是,将军府那边你还要回去继续待着,不过日后没有她的吩咐,就不要随意回来传递消息了。”
秦衍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看着祁晔,“还、还要回去?”
祁晔挑眉一笑,没有回答,倒是玄凛忍不住问道:“属下一直在想,三小姐究竟是何时察觉到秦衍的身份的。”
“我早说过,没事不要轻举妄动。”祁晔瞥了秦衍一眼,“不过这一次倒也怨不得你,多亏你及时将消息送了回来。”
玄凛微微一惊,“难道,是因为秦衍赶回府通知三小姐去珩王府的消息,而被三小姐识破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