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可以活一个,回去给萧敛月传个话,只可惜他们遇上了唐季,听到了不该听的。
楚陌呵了一声,缓步上前与主上相视一眼,幽幽道:“长懿郡主平日里柔柔弱弱,这双手怎么看都该是一双治病救人的手,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有幸得见郡主大开杀戒,这等身手看来就算我们不来,你自己也能应付得了,我很好奇,他们究竟知道了郡主什么秘密,郡主一定要杀他们灭口?”
萧令言笑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换做是将军你,你会怎么做?”
楚陌想了想,点头道:“杀。”
萧令言垂首点点头,和两人一起找了个可以避雨的屋檐,问道:“二位何时到我兹洛城的?”
楚陌道:“不久,跟你们前后脚。”
萧令言又道:“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闻言,主上嘴角掠过一抹清浅的笑意,“郡主很希望我们离开?”
萧令言道:“我若说不希望,你们会把凤颜交给我吗?”
主上与楚陌又是相视一笑,微微摇摇头,楚陌道:“原来郡主一直都在惦记着君上手里的凤颜。”
“不怕吗?”萧令言挑眉,“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楚陌摆摆手,“郡主说笑了,我们可从来没想过你是贼……”
“但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萧令言打断他,“到时候是贼也好,是匪也罢,拿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楚将军,你说是吗?”
楚陌又一次被萧令言的言辞惊到,他迟疑了片刻,点点头道:“倒也没错……”
“我没问你,我问他。”萧令言说着抬手指了指持剑的主上,“我第一次见到的楚陌,是你,与传闻中那个楚陌名副其实的,也是你。”
两人都愣了愣,楚陌握了握拳,隐隐起了杀意,不等他抬脚上前,却被主上伸手拦住。
“郡主好眼力,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萧令言道:“若是看不出来,要么不曾注意过你们,要么便是眼瞎。”
主上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尸体,“郡主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杀了这么多人,可曾想过我们也会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杀了你?”
萧令言耸了耸肩,“所以我方才问你们,可有自信这兹洛城内没有人能拦得住你们,如果你们有这等自信,那就尽管动手。”
三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良久,主上突然笑了一声,“郡主不仅胆大,脾性也很独特,好,我们答应你,这两日便会离开兹洛城,至于郡主要的凤颜,我们也会尽快给郡主一个答复。”
一旁的楚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主上侧身看来,他便又把话收了回去。
“如此甚好。”萧令言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又停下,取出一样东西给两人递去,“过了今晚,兹洛城里里外外的巡逻和守卫势必会更加森严,你们二人不是帝都口音,很容易被查出来,拿着腰牌尽快离开,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就当做是我对你们今晚帮我把他们截回来的答谢。”
主上接过令牌在手,直到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借着屋檐下的灯笼光看了看,那是一枚将军府的腰牌。
“主上……”楚陌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这世上的事只要存在,就会有人知道。”主上侧身瞥了他一眼,“我们是这样,他……也一样。”
因着今日是清明,萧敛月却不能外出祭拜,只能待在绮霞阁,是以府中其他人祭拜完之后,萧寒婵便去绮霞阁看她,萧敛月一见到她便悲从中来,哭了一下午,似乎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萧寒婵便一直留下陪着她,另一边又因为萧令言一直没有回府而挂着心,交待身边的人,萧令言一回来,便立刻通知她。
这一等便等到了戌时过半,萧寒婵如今再好的性子也等着有些急了。
“大姑姑……”下人突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顾不得礼数,走到萧寒婵身边耳语了几句。
萧寒婵霍地站起身,低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萧敛月,脸色不大好看,隐隐有些怀疑和怒意,想说什么却没说,随着下人一道匆匆出了门去。
萧敛月面上毫不知情,心里却一直紧张着,她和萧寒婵一样,都在等一个消息,只不过她们想要等的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萧寒婵一路疾行,泥水沾湿了衣摆,溅了一身也毫不在意,直奔着解语阁而去,刚一进门便看到秦衍守在门口,那架势显然不准备让任何人进去。
“言儿呢?”萧寒婵朝里面看了看,沉着脸色问道。
秦衍摇摇头,答非所问:“三小姐说了,不让人进去。”
萧寒婵眉心一蹙,正要发火,沁儿便小跑着出来,跟秦衍说了两句,领着萧寒婵进了门去。
萧令言房内有阵阵血腥味儿,里屋的床边丢着几件沾了泥水的带血外衣,再往里走便看到青漓正慌慌张张地拿起一件袍子给萧令言披上,却还是遮掩不住她白色的里衣殷出来的血迹。
“怎么回事?”萧寒婵上前抓住萧令言的手,却听萧令言轻轻“嘶”了一声,皱了皱眉。
她立刻收回手,将萧令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伸手轻轻取下她披在身上的外衣,只见她的里衣有多处都已经被利刃划开,依稀可见里面的伤口,肩头、手臂、腹部……
伤口有深有浅,无一不在渗着血。
萧寒婵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取药箱来。”
沁儿连忙将萧令言的药箱提过来,打开递给萧寒婵。
萧寒婵又道:“你们先出去,在外面守着。”
沁儿和青漓虽然有些不放心,见萧令言点了头,也只能出去等着了。
萧寒婵替萧令言将已经带血的里衣褪下,小心翼翼地给她清理伤口,而后上药包扎,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包扎伤口的手微微颤抖着。
“姑姑,我没事。”萧令言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都是一些皮肉伤,就像当初容成砺一样,看着吓人,却不致命,没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
“先别说话。”萧寒婵沉着脸色替萧令言包扎好伤口,又给她换了干净的衣物,而后让她上床躺着,自己在床边坐下,看着萧令言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她突然有些后悔和自责。
迟疑片刻,她盯着萧令言问道:“是不是她?”
萧令言没有回答她,垂首想了会儿,摇头道:“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你跟我说实话。”萧寒婵打断她,“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她做错了事还要替她瞒着。”
萧令言笑得有些无奈,“姑姑,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证据都没有。”
萧寒婵闻言,神情更加复杂,她伸手握住萧令言的手,因为受伤又淋了雨,萧令言的手冰冰凉凉的。
“是姑姑对不起你,是姑姑……看错了。”
萧令言连连摇头,想说一句“姑姑没有错”,话未出口,萧寒婵突然起身往外走去,萧令言见状,连忙伸手抓住她。
“姑姑,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处理……”
“我没回来之前,你可以自己处理,现在我回来了。”萧寒婵拍拍萧令言的手背,挣脱她的手,转身大步出了门去。
青漓从外面走进来,在萧令言床边坐下,见萧令言担忧地看着外面,小声道:“小姐,大姑姑是不是给你出气去了?”
萧令言试着深吸一口气,却发现会扯动伤口,便又作罢,轻叹一声,“其实这件事我是真的希望姑姑不要插手,这是我和萧敛月的事,应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萧令言重伤回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将军府,也传到了绮霞阁,听闻萧令言活着回来,萧敛月惊慌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与不甘。
她实在是想不通,萧令言为何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脱离危险,而越是想不通,越是心中不平,她便越痛苦,痛苦得抓心挠肝。
门外传来絮儿的惊呼声:“大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萧寒婵便进了门来,径直走到萧敛月面前,喝道:“所有人都出去。”
萧敛月愣了一下,看到萧寒婵阴沉着一张脸,心里有些怵得慌,示意其他人都退下,起身问道:“姑姑,发生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萧寒婵毫不犹豫地打了萧敛月一巴掌,问道:“是不是你?”
萧敛月捂着隐隐作痛的半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寒婵,“姑姑,你为什么……”
萧寒婵又问道:“刺杀言儿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萧敛月有些心虚,低下头咬紧牙,没有回答。
在萧寒婵眼中,这便是默认,她不由自嘲一笑,摇摇头道:“我以为你在未央庵的这段时间静思已过,是真的已经醒悟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为你会改……月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言儿是你妹妹……”
“她不是!”原本还沉默不语的萧敛月闻言,骤然抬起头瞪着萧寒婵,“她不是我妹妹,她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女儿,她跟萧家、跟我萧敛月、跟姑姑你,都没有半点关系!”
萧寒婵吃了一惊,愕然地看着她,“你……你知道这事?”
“看来姑姑也知道。”萧敛月冷笑一声,“姑姑可知道她这半年多都做了什么?她夺了将军府的掌家权,害死了我娘,毁了我的手,也毁了我和王爷之间的可能,毁了我的全部!”
她勉强举起自己那只被萧令言废掉的手,“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萧令言的杰作,姑姑你心疼她受伤,那你可曾也心疼心疼我,你的亲侄女儿!”
见萧寒婵愣神,她又抓住萧寒婵的手,换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哽咽着道:“她跟我们萧家没有丝毫关系,却在这里肆无忌惮地伤害着每一个萧家人,她凭什么?姑姑,既然我们都知道她跟我们没关系,只要我们一起把这件事说出去,把欺君的罪名都推到景娆一个人身上,圣上便怪不得我们萧家,我们以后也不用再受萧令言的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