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道:“城外的兵马终究也是我十六族兵马,是我北疆的人,以前维护她服从于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大族长夫人,是大族长信得过的人,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早已不配做这个夫人,而且她的外族人身份已经被揭穿,只要大公子出面将情况与城外的兵将解释清楚,他们必定会醒悟过来!”
“没错,我们北疆人自然是要维护自己人,帮她一个外族人作甚?更何况,就算他们执迷不悟,我们还有诸国相助,只要我们除掉这个女人,再将他们的士气压住,他们终究还是会向着自己人的,你们说是不是?”那人说着朝诸国使臣看了一眼。
薛昊冷哼一声,点了点头,再看其他几人,却见他们一个个不是冷着脸,便是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之外之态。
“今天可真是热闹。”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沉默无声之时,帐外传来一道女子醇厚的嗓音,紧接着帐门被推开,萧寒婵大步走进门来,带进来一阵凛冽寒意。
她在门旁站定,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目光凛凛,面色清肃,原本还在叫嚣着的人一见她,气势瞬间低了下去,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迎接她的目光。
“都在说什么?”她淡淡笑了笑,与萧令言和祁晔相视一眼,点点头,又瞥了瞥不远处伏在地上的秋影,缓步走过去道:“我说一大早怎么找不到你这丫头,原来是跑这儿来了。”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被押着的冉嵘,不解道:“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将冉将军绑起来?”
帐内死一般地沉寂,所有人似乎都被萧寒婵的气势震住了,没有人应声。
隔了好一会儿,就在容成越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只听有人喝道:“萧寒婵,你这个无耻荡妇,与部下私通,意图谋反,颠覆我十六族,实在恶毒至极,死不足惜!”
萧寒婵闻言,面色一寒,骤然侧身循声望去,下一瞬,她身形一闪到了那人面前,袖中匕首出鞘,又稳又准地刺入说话那人的心口。
萧令言抬眼看了看,打从一开始,便是他一直在叫嚷着带头起哄,众人的情绪被带到这一步,他也算是功不可没。
座中众人传出一阵惊呼,未料萧寒婵下手这般果断干脆,眼看着那人缓缓倒下,胸口鲜血涌出,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是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污蔑诋毁大族长夫人?”萧寒婵将抽回的匕首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血迹,幽幽道:“我忍了你们半年时间,夫君尸骨未寒,我本不想与你们起争端,你们可能是忘了我萧寒婵也是有脾气的。”
她轻叹一声,喃喃道:“这也得亏是现在,我懒得与你们计较,若是在十年前,那城外的十万兵马早就已经踏进城里,取你们的项上人头。”
众人依旧噤若寒蝉。
萧寒婵目光一定,沉沉落在容成越身上,看得出来,他也有些惊到了,毕竟以前关于萧寒婵的种种,他都只是听闻,却很少亲眼见到。
“越儿,我早提醒过你,凡事留一丝余地,莫要赶尽杀绝。”她缓缓往后退了退,退到冉嵘身边站定,举起手中的匕首割断了束缚着冉嵘的绳子,身后押着冉嵘的兵将不敢说话,连连后退。
容成越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怒目而视,喝道:“萧寒婵,你要反?”
萧寒婵轻笑一声,“你不是早就认定我要反吗?现在再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
容成越喉间一堵,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对萧寒婵道:“是,我承认,你确实很厉害,但是你能吓得住别人,却吓不住我,你杀我父亲,害我二弟,夺我十六族,无论如何,我容成越都绝对不会放过你!”
“好。”萧寒婵点头应道,“你若真有这般骨气与魄力,找出害死你父亲的真凶替你父亲报仇,也算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座中有不少人始终都坚持相信萧寒婵,此时听了两人的谈话,有人起身道:“夫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可否给我们解释清楚?”
萧寒婵定定看了他一眼,情绪稍稍平静了些,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你若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怕只怕,有人不愿意让我说。”
一直没有出声的楚陌突然出声道:“既然另有隐情,夫人不妨说来听听,真真假假,我们自己心中自会有一个判断。”
萧令言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楚陌,便弯眉笑了笑,正要开口,突然只见内帐的下人匆忙跑出来,慌张道:“大公子,不好了,二公子他……”
容成越一惊,问道:“二弟怎么了?”
“您快来瞧瞧,二公子他浑身烧得像炭一样、一直咳个不停……”
容成越下意识地朝萧令言瞥了一眼,此时却来不及问太多,立刻起身随下人一道进了内帐,不多会儿,便又有下人跑出来出了大帐,再过会儿,便领着好几位大夫回来,一起进了内帐。
众人不知所以,便静静等着,很快,容成越大步走出来,瞪着萧令言喝道:“说,你这个女人究竟对我二弟做了什么?”
萧令言起身,淡淡瞥了他一眼,“大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我给二公子诊治,可是大公子你要求的。”
“可我从来没有让你给我二弟下毒!”
萧令言冷冷一笑,“下毒?什么毒?”
容成越愣了一下,犹豫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令言道:“你不说,我替你说,没错,二公子昨夜确实受了伤,看似严重,其实都是皮肉伤,本不该让人昏迷,更不会要人性命,这种伤寻常大夫都能处理,大公子却偏偏深更半夜把我叫过来,现在看来,大公子让我给二公子治伤是假,将和我晔王困在这里才是真。”
容成越道:“废话少说,你立刻把解药交出来,我答应你们……放你们离开北疆。”
萧令言不由轻呵一声,摇摇头,“我哪里来的解药?解药不是应该在大公子你手里吗?”
容成越皱了皱眉,死死盯着萧令言。
萧令言又道:“大公子不觉得二公子如今的中毒症状很眼熟吗?”
容成越骤然一惊,瞪大眼睛,哑口无言。
内帐的几位大夫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谈话,迟疑着走出来,看了看容成越又看了看萧令言。
萧令言朝青漓伸伸手,青漓便从怀里掏出几份手书递给她,她将那几份手书递到几位大夫手中,道:“几位前辈看一看,而今二公子的症状是不是与这手书上记录的当时大族长的症状一致?”
手书便是这几位大夫当初所留,几人一看便顿时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当初我们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大族长所中何毒,只当是积劳成疾引发了风热,直到后来听大公子说,大族长乃是被人下毒所害,这段时间便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毒,我们几个老东西竟然没一个人见过。”
萧令言道:“这个问题可能要请教大公子了,大公子,当初那人将毒药交给你们毒害大族长时,可曾告诉过你这毒药的名字?”
容成越忙道:“你胡说……”
“就算那个人没有告诉你这毒药的名字,那他给你毒药的时候总该把解药一并给你吧,以免出了什么岔子,又或者你中途心生悔意。”萧令言却是不慌不忙,“如今这毒是你手里的毒,解药也在你手中,救不救你的弟弟,你自己看着办。”
容成越双手握拳咯咯作响,面色犹疑,看了看萧寒婵和萧令言,又看了看内帐,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是挣扎。
正犹豫间,只听一声清朗的“大哥”,众人朝帐门口看去,只见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快步进门来,上前对着容成越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似乎都在猜他的身份,过了好一会儿,有人道:“这是……小公子?”
容成钧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大哥,神色复杂,“大哥,你救救二哥吧,不要一错再错,不可收拾。”
容成越冷声喝道:“你一个小孩子家胡说什么?你以为我不想救二弟吗?怪只怪这两个恶毒的女人,是她们,是她们要毒害二弟……”
“大哥!”容成钧有些急了,双眼微微泛红,双手握拳又缓缓松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哥,其实当时你和二哥所做的事,我都知道,我都看见了……”
容成越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嘟囔道:“你、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你们下毒,在一碗汤药里下毒……可是我到后来才知道,那碗汤药是给父亲送去的。”
容成越闻言,面色一阵苍白,蠕了蠕嘴唇没有出声。
容成钧哽咽着道:“当时你和二哥说好了,一人拿着解药,一人拿着毒药,无论谁出了事,另一人都还有机会能救对方一命……大哥,原本父亲已经故去,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你们是我兄长,我不想你们也离开我,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现在如果你不救二哥的话,二哥也会离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