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屿视线已有些模糊，闻言努力地甩甩头。
只见床顶画像里的人物，有坐有站，各种神态应有尽有，俨然一幅幅生活图。
“小屿。”端木乾眼中流露出迷恋神往的神色，抬手指着其中一幅图画，道：“你还记得吗？这是永安二十年，皇爷爷设宴，你跟随老王爷进宫的情景。”
他顿了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你才十二岁，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在一众世家子弟里最是显眼。”
说着，他突然笑出声来。
“还记得当时太师的儿子想找你麻烦，结果被你整得掉进水池中，回家大病了一场。从此以后，他一见你就绕道走。”
端木屿有些无语地看他。
端木乾说的那些事，他早已模糊。
年少时的无忧无虑对于他来说太过久远。
父亲离世后，为了镇北军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活泼无畏的少年。在他的生活中，处处充满了阴谋诡计。
“还有这一幅。”端木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兴致勃勃地指着另一幅画又道：“你还记得吗？你带着我们恶整了太傅，把太傅气得罢课一天。事后，皇爷爷罚我们抄书……”
端木屿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难道说端木乾从那个时候起就对自己抱了别样的心思？！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他真的有些听不下去了，艰难地开口：“你不是经常逛青楼？是京城有名的风流公子？”怎么突然就对男人感兴趣了？
端木乾撇撇嘴，懊恼道：“之前我自己也没发现，否则怎会……”他顿了下，愤恨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如果我早点发现，怎么会被那个江湖草莽占了先机？！”
端木屿：“……”即便你早点发现，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但这话他此时自然不会说出口，现在的端木乾正处于癫狂状态，他可不想再刺激他。
他眼珠转了转，一面暗中继续催动自己几乎消失殆尽的内力，一面尽量用言语同端木乾周旋。
“端木乾，读书的时候，确实挺令人怀念的。不如选个日子，我们去拜会一下太傅？太傅当年可经常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所以，你现在不能这么无耻，丢了读书人，甚至安南王府的脸。
端木乾闻言略显呆滞的眼珠动了动，最后定格在端木屿脸上。
端木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想从中看出他的想法。
片刻之后，端木乾突然笑了，“呵！小屿，从小到大，你最喜欢骗我。”
端木屿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之前次次都中招，怎么这次就偏偏不上当了呢？！
他一定是流年不利！
但他仍旧不死心道：“哪里是骗你，只是众多同窗中，数你同我的关系最好，我们年龄又相仿，与你开玩笑罢了。”他顿了下，又道：“你堂堂安南王府的世子爷，不会这么小气吧？”
“呵！”端木乾闻言突然嗤笑一声，道：“小屿，你又在骗我。”
他顿了下，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颗颗地砸了下来，“不过，无论你怎么骗我，我都不会介意的。”
所以，你倒是上当啊！
端木屿内心十分崩溃。
“可是，这次我不会相信你。”
端木乾用手抹了把脸，勉强止住眼泪，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端木屿翻了翻白眼，已经不想跟他继续废话了。
“因为太傅在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什么？！”端木屿闻言不禁一愣。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怪端木乾不相信。
端木乾吸了吸鼻子，“小屿，其实你并不太在意读书时候的事吧？”
端木屿撇了撇嘴，别开眼去。
端木乾说的是真的。
他的确已经不太在意少年时候的事了。
一则，是因为他忙着镇北王府的事无暇顾及其他；二，则是因为他并不太喜欢太傅。
当然，太傅也不喜欢他。
记得在读书时，太傅就不止一次地说过，他心机太深，恐为良臣。甚至好几次都想把他赶出太院。
所以，太傅的离世，他还真的是毫不知情。就连探子，似乎都没把这当回事。
端木屿思绪万千，端木乾却不想再等。
“小屿……”他话语里带着无尽的痴迷，微微倾身，凑近端木屿。
“端木乾！”端木乾偏头躲过他，怒叱道：“你这样就不怕丢了安南王的脸面吗？！”
“我父王打我，我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端木乾突然哭得像个孩子，“小屿，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顾……”
端木屿气得额头青筋直蹦，磨牙冷冷道：“给我下药，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喜欢我？！端木乾！”他眼神轻蔑鄙视，“我看你就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还美其名曰地说喜欢！你这种龌龊小人，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不是！我是喜欢你的！”端木乾双手抱头，一副歇斯底里地模样，喊道：“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我没办法……”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你要娶安荣那个贱人……”
“我娶她，也是你们逼的！”端木屿厉声喝道：“端木乾，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端木乾从自己的双臂中将头抬起来，眼睛通红地看向端木屿，“你可以拒绝的！我都告诉你安荣她怀了孽种，你为什么不去退婚？！”他顿了下，哭道：“还有那个江湖草莽，你宁可喜欢他也不喜欢我！”
提到殷长戬，端木乾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恨意似乎比对安荣的还要多上几分。
端木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紧紧地盯着面前面目已经变得可怖的端木乾。暗地里拼命调动内力，借以压制药性。
“小屿。”端木乾眼泪糊了满脸，使劲地吸着鼻子道：“我想过了，即便你不喜欢我，我还是……”
说着，他把手缓缓伸向了端木屿。
“端木乾！你要干什么？！”端木屿睚眦欲裂地瞪着已经伸到自己领口的手。
端木乾置若罔闻，一点点扯开他的衣襟，委屈得像个孩子般，哭得稀里哗啦，“小屿，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