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搓胳膊上窜起的鸡皮疙瘩，默默扭了扭身。
殷长戬松开手，把人放开了。
得到自由后，穆宇立马开口问：“你是谁？大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把人往我面前扔的？”
城门口空间又大又广，有的是地方可以让他扔尸。可他哪儿也不扔，偏偏就扔到自己面前，若说是巧合，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不信！
听到这话，男人侧目朝穆宇看来，漆黑的瞳眸中冷色遍布。
穆宇只觉得有寒气从脚底板腾升起来，穿过四肢百骸，直冲头顶。他瑟缩了一下，手下意识揪住殷长戬的衣角。
瞧见他的动作，男人眉心一簇，本就冷冽的气息，霎时间降到了冰点。
淡色的唇微微张开，清冽如泉的声音飘入在场众人的耳膜：“你是衙门中人？”
穆宇神色一怔，刚想回答，叶知秋却先他一步开口：“这位是殷宫主的随从。”
“只是随从？”话里带着丝丝嘲弄的味道，说完，他便自顾自将目光从穆宇身上移开。
虽然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区区一个随从，不配问他问题，他亦不会回答。
穆宇气炸了，腮帮气呼呼的鼓了鼓，愤愤然瞪着男人：“随从怎么了？这是现在的重点吗？你别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置若罔闻，连一个正眼也没分给他。
“你……”
“好久不见。”
两道声音同时间响起。
穆宇刷地转过头，见鬼似的看着殷长戬。
宫主认识此人？这种事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啊！
男人闻言，绝美的面庞上勾勒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冷然的气息悄然散去，宛如入世的谪仙，染上了几分人气：“好久不见。”
“刚到？”殷长戬挑眉问道。神色虽如往常一样淡漠，但他的语气却比平日多了些温和。
男人轻嗯了一声：“我一到，就看见此人打伤了官府的人，欲趁乱逃离。便追上去在半道把人截下了。”
“他的下巴是你卸掉的？”叶知秋走到地上那具尸体旁，仔细查看一番后，才出声问道。
这人的五官比南朝人明显深邃很多，浓眉高鼻，肤色黝黑，是标准的番邦特征。而他的下巴则呈现出畸形的扭曲，显然是被人强行卸掉的。
男人面无表情的点头。
见状，穆宇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暗自在心中腹诽道：和他家宫主说话时，就夸夸其谈，一到别人，立马惜字如金，差别对待简直不要表现得太明显。最最重要的是，宫主居然还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好气！
殷长戬余光瞥见某人气鼓鼓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又怎么了？”
“宫主，你和他很熟吗？”连穆宇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话里带着一丢丢酸意。
倒是站在殷长戬身前的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眼眸中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他乃落水门门主，萧落水。”殷长戬沉声解释道，“与我有些交情。”
“落水门门主！？”穆宇惊呼一声，眸光闪了闪，随后摆出副茫然的神态，摇头说：“不认识，没听过，很有名吗？”
这人是在针对他？
萧落水冷哼一声，看着殷长戬说：“你的眼光几时变得这么低了？一个对江湖事一无所知，孤陋寡闻之人，你也愿意带在身边？”
话字字带刺，听在殷长戬的耳中，令他莫名的感到一阵不快，语气也没了方才的温度：“这是我的事。”
萧落水浓郁的黑眸微微一缩，脸上冷漠的面具也出现了一道裂缝。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有殷长戬撑腰，穆宇腰杆挺得倍儿直，连声音也比刚才响亮许多：“宫主想带谁在身边，那是宫主的事，和某人有半个铜板关系吗？我不清楚江湖事怎么了？孤陋寡闻又怎么了？我家宫主就喜欢我这样！”
不服就给他憋着！
穆宇说完，又舔着脸扭头看向殷长戬：“宫主，小的说得没错吧？”
殷长戬仿佛在他背后看见了一条摇来摇去的狗尾巴，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薄唇轻动，可话还未出口，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细弱的破空之声。
他眉目一冷，一把揽住穆宇的腰身，将他扯到自己怀中，身体微侧，左手向前一抓，稳稳握住了袭来的暗器。
“你这是何意？”凌厉的眼刀蓦然刺向萧落水。
这东西分明是冲着穆宇来的，若非他及时把人拽开，他必会负伤！
想到这一点，殷长戬心中涌上一股冷怒。
萧落水冷冷的同他对视，只字不言。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一旁的衙役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缩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当作透明的。
穆宇挣扎了一下，从殷长戬怀里退出来，紧张的抓着他握有暗器的右手：”宫主，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一边说，他一边拾起殷长戬的手，将每一根手指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受伤后，才长松一口气。
转头怒瞪萧落水，骂道：“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你动什么手？我家宫主又没对你做什么，不就是让你别多管闲事吗？你呢？你竟然背后伤人！野蛮！卑鄙！无耻！就你这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做一派之主？我一定要把这事说出去，让江湖上的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这话一出，萧落水的气息倏然大沉，骇然的杀意如潮水一般向穆宇扑去。
殷长戬脸色微变，脚下一转，如一座巍峨的大山护在穆宇身前。
穆宇眼中迅速闪过一抹诡谲的暗芒，不依不饶的嚷嚷：“宫主你让开！今天我非得和他好好讲讲道理不可！”
说着，他便要绕过殷长戬，继续直面萧落水。
看到这一幕，叶知秋头都大了，赶忙站起来，说：“这种时候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气氛本就紧张，他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危险。
“是他先动手的！”穆宇大声反驳道：“要不是我家宫主武功好，刚才肯定会被他打伤，我问他要说法，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