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殷长戬同叶知秋迈出赵家大门的时候,赵老爷才茫然地跟着他们走了一步,问道:“大人,那杀害小儿的凶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跟在殷长戬身后的穆宇就一瞪眼,打断道:“赵老爷,刚刚叶大人和宫主的话你难道还没听明白吗?”
他顿了下,朝着殷长戬谄媚地作了个揖,“我家宫主明察秋毫,那陆景言根本就不是凶手,杀害你儿子的另有其人!”
“这……”赵老爷已经被穆宇说得蒙头转向,见叶知秋要出门,忙不迭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叶大人,您可要为小儿做主啊!”
叶知秋顿住脚步,安抚地拍拍赵老爷的胳膊,笑容和煦如沐春风,“赵老爷你尽管放心,本官身为洛阳知府,自然不会放任凶手为非作歹!”
有了叶知秋的保证,赵老爷才缓缓地放开了扯着衣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三人离去。
殷长戬与穆宇回到玉器行不久,叶知秋就把陆景言给送了回来。
陆友之见儿子回来,自然是开心不已,只是心里不禁有些纳闷,为什么知府大人会亲自送儿子回来啊?正常不应该直接放出来就行了?
仿佛是看出了陆友之的疑惑,叶知秋朝着陆友之深深地施了一礼,恭敬道:“陆掌柜,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陆友之慌忙摆手,赔笑道:“多亏叶大人明察秋毫,我儿才能沉冤得雪啊!”
“爹!”原本站在叶知秋身侧的陆景言见到自家爹爹,弱声弱气地喊了一声,走上前去,“孩儿不孝,让爹爹操心了!”
看到自家如此懂事的儿子,陆友之的眼圈都红了,摸着陆景言的头,心疼道:“我儿受苦了,都瘦了!”
一直站在院中看热闹的穆宇听了这话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殷长戬斜了他一眼,皱眉不悦道:“你笑什么?”他顿了下,“从今天在赵家开始,你就无缘无故的傻笑。莫不是吃坏了东西,脑子不好使了?”
穆宇听闻瘪嘴忍笑,道:“宫主,吃坏了东西也只能是肚子不好,怎会坏到脑子上去?况且,小的这般笑也是有缘故的!”
“哦?”殷长戬挑眉,明显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什么缘由,说来听听?”
穆宇脸上笑意不减,反而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刚刚陆掌柜说陆景言受苦了,可小的却觉得他这几天在大牢里被叶大人养得不错呢!”
说着,他砸了砸嘴,调侃道:“我看这陆掌柜要想办法再生个儿子喽……”
殷长戬闻言皱眉,道:“据本座所知,陆友之中年丧妻,并未续弦……”所以想再生个儿子的打算估计有点难了。
“呀!”穆宇听闻不禁小小的惊讶了一声,随后又有些幸灾乐祸道:“如此说来,陆掌柜恐怕会多个儿子,没了孙子……哈哈!有趣!”
说到这,穆宇挠了挠鼻子,神神秘秘的说:“不过,宫主,这洛阳的风水不太好啊!”
“怎么说?”殷长戬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忍不住追问道。
穆宇嘿嘿地奸笑两声:“阳气太胜,害得洛阳城里的男人都染上了断袖之癖。这风水自然是不好咯。”
殷长戬:“……”
他就不该指望能从这混球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话来!
翌日,叶知秋按照前一晚和殷长戬商议好的计划,直接在城门口贴出告示,宣布陆景言无罪,谋害赵大虎的另有其人。衙门已于昨夜将他释放,并捕获了一个可疑人士。
这则告示一出,瞬间在洛阳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坊间因为这则告示讨论不休时,叶知秋却偷偷在大牢、城门两处加派了人手,严密盯梢。
他放出风声,捕获的可疑人就关押在衙门的大牢。对方知道这件事后,只会有两种选择,要么潜入大牢杀人灭口。要么,自知死士落到官府手里,担心被供出来,于是暗中潜逃出城。
而衙门要做的,便是静等猎物送上门。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
临近傍晚的时候,知府衙门派人来找殷长戬,说是在西城门发现了可疑人物。
殷长戬闻言二话没说,拎起穆宇地衣领,内力全开,施展轻功夺门而出,直奔西城门的方向。
穆宇早已认命,乖乖的任凭他拎着,还微微抻了抻脖子,努力给自己寻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没办法,宫主喜欢拎人衣领,那就让他拎吧!
殷长戬赶到西城门的时候,只见满地狼藉和倒在地上呻吟不断的守城衙役,完全没有任何可疑人物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他面色阴沉地扫了眼衙役,冷声问道。
这时叶知秋也接到通报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有衙役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后,他便直接走到了殷长戬的身旁,拧眉道:“那人武功高强,衙役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给逃了!”
“废物!”殷长戬闻言面色阴沉的可怖,语气中难掩鄙视与不满之意。查了这么久,尸体没了不说,好不容易设好的陷阱,结果被一句武功不敌给敷衍了。这怎能不令他怒火中烧?!
叶知秋神色倒是冷静,也并未对殷长戬的话有所不满,只是就事论事道:“此人应该是武林中人。”所以衙役才不是他的对手。
殷长戬一口怒气梗着胸中,正无处发泄。
始终被他拎着的穆宇清了清嗓子,幽幽道:“宫主,人应该没跑出去多远,以宫主的轻功,应该能赶得上……”所以,您就别再拎着我了,赶快放下我,施展轻功去追人吧!他也很想看看,这个几次三番让殷长戬吃瘪的家伙到底是谁?!
殷长戬闻言觉得也很有道理,正想施展轻功出城去追人,不料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清冽悠扬的声音:“不必追了!人我带过来了!”
伴随着这声音,一袭白影倏地从城门处一闪而过。
穆宇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一青衣短打装扮的人就被重重地丢到了自己的面前。
嗬!
他被吓了一跳,但因为被殷长戬揪着,也无法躲避,只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待他定下神来,却赫然发现,被丢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嘴角流血,已然咽气的人。
“宫……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这人已经死了。”
穆宇寻声望去,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青年。此人一身白色丝织长衫,如墨般乌黑的发丝仅头顶被发冠束起,发梢则如丝绸般垂在了身后。他唇色很淡,紧抿着透出丝丝的冷意,就连精致的脸庞也仿佛玉雕般的冰冷。
咝——
穆宇暗暗打了个哆嗦,不是吓得,而是被这人给冻得。这人虽然样貌极其俊美,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雪山里雕出来的冰人一般,不带一丝的人气,仿佛即便是三九天,也会给人冻出一身的冰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