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冷睨了穆宇一眼。
穆宇茫然地眨眨眼睛，眼神里传达着一个意思——看我干啥？
萧落水对他的不识趣很是看不上眼，冷哼：“我与你家主子有要事商议。”
“所以？”穆宇一脸的问号，活像听不懂他的潜台词似的。
萧落水本就不善的面容，当即又冷了几分，直接开门见山：“你速速出去。”
“哦~”穆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后，小声嘟哝道：“要我走，那你直说啊。一句话的事非要分好几回说，什么毛病嘛？”
虽然他有压低声音，但身怀内力的萧落水和殷长戬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杀意忽然暴涨，潮水般冲着穆宇压去。
“萧门主让你走，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殷长戬冷不丁出声，蹙眉道：“出去！”
再让他继续待下去，指不定会把人气成什么样。
“可是……”穆宇还想再挣扎一下，可一撞见殷长戬强势，不容忤逆的眼神，他立马就怂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个礼：“是，小的这就出去。”
他慢吞吞转过身，龟速往门口移动。
刚到门槛处，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转过头，搓着手狗腿的笑问：“宫主，小的走了，待会儿还能回来吗？”
殷长戬挑了下眉毛，意味深长的睨着他：“你说呢？”
“能！肯定能！必须能！”穆宇大声说道。
殷长戬不置可否，优雅地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就着茶沿轻抿了一口。
穆宇的眼睛霎时间亮了，深怕他后悔一样，语气飞快的说：“您不否认，小的就当您同意喽。您和萧门主慢慢聊，小的马上去外边帮你们站岗。等你们聊完，宫主您记得叫小的一声，小的好进来啊。对了对了，您还是看着点时辰，别聊得太晚了。夜里风好凉的，小的弱不经风又手无缚鸡之力，搁外边吹久了，准会生病。小的自个儿病了不要紧，可万一传染给宫主，小的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入了夜客栈大门紧锁，哪来的风？”萧落水忍不住冷声反问。
穆宇撇撇嘴：“门缝里刮进来的啊。”
“满嘴胡言！”萧落水冷斥道。
穆宇一听，顿时眼睛就鼓起来，满腔干劲儿准备和他好好理论理论。可下一秒，一盆凉水就从他头顶上浇下来，哗啦一声，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再废话，本座便亲手送你出去。”
他宛如被霜打过的茄子，恹恹的耷拉下脑袋：“小的走就是了。”
说完，他重重哼了声，大步迈出去，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余音回荡在房间里，经久不消。
殷长戬额角狠狠一抽，深深怀疑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过纵容他了？以至于这混球，竟然胆肥到冲他甩脸色。
“呵，对主子发脾气的奴才，我倒是头一次碰见。”萧落水讽刺道。
殷长戬虽深有同感，可这话自萧落水口中说出来，他又莫名的感到不悦，没有接茬，而是将话题挑开：“你方才说有凶杀案的消息，要同我说？”
提及正事，萧落水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入夜前，我独自在城中闲逛，碰见了几个江湖人士。你可知，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殷长戬定眼看着他，道：“愿闻其详。”
“他们坐在路边的茶棚里，当街讨论我落水门门人被人杀害一事，且他们已经知道，杀人者是你殷长戬，便连尸体身上发现了你的随身玉佩这等细节，他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止如此，”他顿了下，眼睑低垂着，细长的睫毛在眼角下方投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我与你有私情。明知你是杀人凶手，仍有意包庇、姑息你。言辞下作，不堪入耳。”
具体如何不堪，他未明言。但从他那冷沉的气息来看，必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污言秽语。
殷长戬的面色猛然一沉。
萧落水对他有意一事，知道之人不多。除他二人外，也不过只有穆宇、木青子以及洛阳官府的那些人罢了。
木青子行事虽随性，却绝非会把这种事外传之辈。叶知秋也已亲口允诺他，不会将那晚的所见所闻泄露出去。衙役们仰仗着他的鼻息生存，他有令，衙役们自然会听从，以他马首是瞻。
排除掉这些人，剩下的唯一一个便只有那混球了。
殷长戬漆黑的眸子里凝聚着暗潮，他不言不语，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极其森冷。
“你我刚动身前往玉雪峰，处理这桩凶案，便传出这等风言风语。两件事，你觉得会是巧合吗？”萧落水沉声问道。
“巧合？”殷长戬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冷笑：“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对我二人不利的传言传出来，怎可能会是巧合？”
“看来不止我一人这么想。”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萧落很是受用，冷冰冰的面庞霎时间染上几许柔和：“散播消息者，必然对凶案的情况十分了解，且又知晓我们的事情，应当是身边亲近之人所为。”
他特地咬重了身边亲近之人六个字，意有所指。
殷长戬眸光轻闪，对他的暗示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道：“谁在暗处散播流言，不是眼下的重点。真正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流言传播的范围，若仅仅是在洛阳和邻近的几座城镇内疯传，只需想办法用别的更引人注目的流言取代它即可。可若是已经在江湖上流传开来，此事怕就难办了。”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睛，蹙眉沉思。
过了良久，他睁开眼，接着说：“我今夜便修书一封给木青子，若论散播流言，无人能比得过暗桩遍布各城的七星阁。外边既然说你有意包庇我，那便让七星阁放出消息，你亲赴洛阳向我讨要交代。而我为了自证清白，已同意随你回落水门将此事解释清楚。如此一来，包庇一说便可不攻自破。”
“好，”萧落水眸光一亮，“我明日便联络门人，让他们速速赶来此地，迎你我回玉雪峰。”
他们行事越高调，越能证明心中坦荡，不存在所谓包庇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