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怀疑当初的流言和穆宇有关,对对方三番四次挑拨他和萧落水,乃至落水门关系一事,也是了然于心。
因此,他怀疑这混蛋极有可能有份参与二长老儿子之死。
如果他推断正确,那么在亲耳听到他向二长老提出死者的死存有疑点,并非死于烈阳掌之下后,这人必会有所行动。而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毁尸灭迹,将疑点消除。所以他才会用手势偷偷向藏在冰窖附近的七星阁探子发出消息,拜托对方早一步转移尸体。
这些手势,是七星阁所创的情报传递的暗号,只有七星阁的人才懂。他能够掌握,则是因为他与木青子是至交好友,那人数年前就已将这独特的交流方式交给了他。
之后的情况则验证了他的猜测。
当天夜里,穆宇‘不小心’烧了厨房,惊动了整个落水门。而后,又有人趁乱去往冰窖,先是点了看守者的穴道,随后又用化尸粉将尸体毁去。再之后,便是那天晚上,穆宇吵着闹着说饿了,要离开院子。最后,便是方子舟带着宵夜在屋外和穆宇碰面。
这种种迹象都证明了他参与其中的事实。
殷长戬思绪百转千回,连带着落在穆宇身上的目光,也变得深幽起来。
“如此说来,方子舟毁去的不是钱师弟的尸身,而是七星阁的人偷走尸体后,留下的假尸体?”萧落水这才恍然大悟。
“是哦,”木青子笑吟吟点头,“我的人本来还头疼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尸体给偷走呢,哪想到,当天晚上落水门突然走水,这可是帮了大忙啊。”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眼穆宇,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火势起来的时候,看守冰窖的弟子们立刻出了冰窖,在不远处张望火势。而我的人呢,白日就将要转移尸体,并对尸体进行掉包的消息传到了山下的分舵。他们在镇上的义庄里找了具和死者身材体形差不多的死尸,然后用人皮面具做伪装,因为赶时间,做工难免粗糙了点。不过冰窖里光线昏暗,不仔细看也很难发现。我的人趁着看守者分神的时机,偷偷潜入冰窖完成了掉包。并在落水门大乱之际,让一个探子扛着尸体下山,连夜放入分舵的冰窖冰存。说来也是赶巧了。”
他顿了一下,唇边那弯弧线加深了许多,笑得颇为不怀好意。
“我的人刚把尸体掉包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蒙面的男人,点了看守者的睡穴溜进了冰窖里。他行为这般可疑,我的人自然就留了个心眼。在他离开冰窖的时候,掷出暗器划伤了他的肩膀。那人似乎是受了惊,又或许是担心闹出太大的动静被落水门的发现,所以负伤后就急匆匆逃走了。他这一走,我的人这才进冰窖探查,发现了他做的好事。”
“这种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偏要等到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才站出来说出一切。”萧落水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这样,怎么放长线钓大鱼啊?殷长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担心被美人儿恼上,木青子赶忙找盟友。
殷长戬这才将目光从穆宇身上收回,轻点了一下头。
这细微的动作却似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穆宇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原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可到头来,却是被殷长戬戏耍在鼓掌中的猴子!他们朝夕相处,甚至寸步不离,但即使是这样,他仍旧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丁点异样。还像个小丑似的,为大计即将成功而沾沾自喜!
穆宇越想越气,一张脸几乎胀成了猪肝色,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听见他的粗喘,木青子眼中划过一丝玩味儿的笑意,可嘴上却故作惊讶的问道:“呀!穆宇小心肝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个闪身来到穆宇身前,伸手就想摸他的额头:“喘得这么厉害,难道是伤势恶化,开始发热了?”
穆宇浑身一僵,本能地想要躲开他的触碰,但他却忘记了自己此刻还是个木头人的事实,只能瞪大眼,眼睁睁看着那只咸猪手越靠越近。
指尖近在咫尺,就在这一瞬,一只大手猛地从旁边探来,稳稳捏住了木青子的手腕。
“他好或不好,与你何干?”说罢,殷长戬随手将他的手扔开。
“我不也是关心他么?”木青子一边揉着捏红的腕骨,一边幽怨地嘟哝。
是关心,还是捉弄,他当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殷长戬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啧,醋劲儿真够大的。”木青子吐槽道,但心底却为好友护犊子的举动,感到些许不安。
这小仆人诡计多端,且处处透着可疑,是个不可不防的人物。这一点连他尚且能看得出来,没理由殷长戬会不知道。
可他却仍旧维护着此人,这可一点也不像他的性子。难不成,真是铁树开花,栽在了这小仆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