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屿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红晕一点点褪去,双目仿似两颗蒙了尘的黑曜石,再不复刚才的明亮光彩。
他缓缓垂下头,看着地面上投落的微微晃动的两道影子,心绪分外复杂。
看到他这副样子,殷长戬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懊恼地抿了抿嘴唇,有心想说点什么来挽回局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候,端木屿重新抬起头来,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已经被他收拾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抡起拳头捶向殷长戬的左肩:“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难得我们俩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不破坏气氛,你心里不舒坦是吧?”
说完,他还附赠了殷长戬一个白眼。
殷长戬暗暗松了口气,配合地装出一副吃疼的表情,甚至嘴里还夸张的发出一声冷嘶。看上去就像真的被他打疼了似的。
他表现得太过真实,连端木屿都被唬住了,慌忙道:“很疼吗?快让我看看!”
一边说,一边扭动手腕,轻易就挣脱开了殷长戬的桎梏。两手扯住他的衣襟,低头去解上边系紧的盘扣。
细长微翘的睫毛在他眼睛下,投落出一层淡淡的阴影。眼尾处的朱砂也被这暗色笼罩,艳丽的色泽暗淡了许多。
他平展的额头紧皱着,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紧张、焦急,甚至还带着几分恐慌和无措。
殷长戬如同木偶一般,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只一双褪去了冷意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透着股贪婪而满足的味道。
那灼热的视线,端木屿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猛地抬起头,瞧着眼前仿佛没事人般,脸上还带着淡笑的男人,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是装的!混蛋!你竟然敢戏弄本王!这样做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本王……”有多害怕会又一次弄伤他!?
后半句话,端木屿实在没脸说出口。
他磨了磨牙,如同愤怒的小兽,凶狠地瞪着殷长戬。
殷长戬眉梢一挑,俊脸忽然在端木屿的瞳孔中放大,和他鼻尖相对:“刚才你什么?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戏谑的神态,让端木屿心中一阵恼怒。
身体往后微微一仰,一巴掌覆上殷长戬的面庞,用力一推:“你离本王远点!谁许你靠这么近了?”
话刚说完,他就看见殷长戬的身体仿佛失去平衡般,朝后扬倒下去。而他倒下的地方,分明是地面!
端木屿呼吸猛然一滞,来不及多想,几乎本能的施展轻功扑了上去。在半空中环抱住殷长戬的腰身,带着人落到地上。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双脚刚踩上石地,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边问,眼睛边从头到脚把人来回端详了好几遍,直到确定他身上真的没有受伤的迹象后,蹦到喉咙口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你不能当心一点吗?要是真的摔下来,那可怎么办?”想到刚才那一幕,端木屿不由得一阵后怕。
“王爷难道忘了,是谁害本座从上边摔下来的?”殷长戬反问道。
端木屿:“……”他真的忘了!
“本王又没用多大的力气,”他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嘴里嘟嘟哝哝着:“如果你坐得稳一点,本王能这么轻易就把你推倒吗?”
没错!就是他自己没坐稳,才不是自己的错!
殷长戬险些被他倒打一耙的本事逗笑了:“王爷未免太高看本座了。本座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受得起您这位高手轻轻的一推?”
轻轻二字被他故意咬重,听得端木屿心虚极了。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好吧,就当是本王下手下重了,这样总行了吧?”
“您是王爷,您说行,谁敢说不行?”
殷长戬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直把端木屿气得跳脚。
“本王已经道歉了,还给你赔了不是,你说话干嘛还这么阴阳怪气的?存心想气死本王吗?”
“本座分明是在附和王爷,何时气你了?”他的神态和语气都十分无辜。
端木屿气红了脸,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一样,指着他,道:“你那也叫附和?殷长戬!本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殷长戬眸中笑意更浓。
他喜欢这样的他,鲜活、肆意,一如他过去在自己身边时的样子。
“本座……”耳廓微微一动,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细微声响。话戛然而止,含着笑意的眼睛,也在瞬间冷淡了下来。
“嗯?”端木屿有些奇怪,“你怎么停了?”
话落的一瞬间,他也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越来越大的声音。
他转过身,便看见管家提着一个灯笼,一路跑着往这方赶。
所以殷长戬刚才是看到了他,才突然不说话的?
想到他一直站在正对院门的方向,快自己一步发现管家,也很正常。端木屿当即甩开了心中的那丝古怪感,等管家来到近前,他才虎着脸,问:“什么事?”
“这……”管家迟疑地看了眼殷长戬。
“要不你先……”端木屿偏过头,本想劝殷长戬先避一避,可话还没说完,这人就已经转过身,大步向厢房走去。
他走得很快,且一次也没有回头。那冷淡的样子,令端木屿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很快便整理好心情,朝管家抬了抬下巴:“说吧,到底什么事?”
管家四下看了看,侍卫站在院子外边,离他们有十多米,而殷长戬也已经回到房中,并且关上了门。没有内力,这样的距离他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放下心来,压低声音道:“老奴派去监视荣郡王府的人,刚才传回消息,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