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看他,端木屿也能感觉到那扎根在自己身上,如寒刃般锋利逼人的视线。心跳不自觉开始加速,一种难以言状的心虚夹杂着恐慌,泛上他的心窝。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漫过他僵硬的面颊,滴落在衣襟上。
怎么办?殷长戬好像还不知道赐婚的事情,如果自己就这么承认了,以他霸道又专治的个性,自己讨不了好不说,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也将降到冰点。
而他方才答应帮忙一事,更会凉得透透的。
想到这可怕的后果,端木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行!他必须得想个法子把这事糊弄过去。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一个人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皇上不光给他赐了婚,指的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安蓉郡主!她可是皇家正统血脉,真正的金枝玉叶,像你这种粗鄙不堪的贱民,连给她提鞋的资格也没有!”
自从得知了赐婚的事情,端木乾心里就憋着一团火。刚才,他又被端木屿当面打脸,里子面子掉了个精光,更是火上加火。
眼下殷长戬这个‘野男人’突然发声,拿端木屿毫无办法的端木乾,自然就迁怒到了他头上。
一改面对端木屿时的弱势,嚣张的叫嚣:“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离开镇北王府,这样至少还能给你自己留点脸。别等到最后,像个丧家犬一样,灰溜溜的被安蓉郡主从王府里撵出来,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话落的一瞬间,一个可疑的物体迎面飞来,砰地一声撞上他的额角。
“啊!”端木乾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整个人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
“世子爷!”跟着他一道来的三名随从,忙不迭扶住她的身体:“您有没有怎么样?”
端木乾疼得脸颊不断抽搐,哪顾得上搭理他们?
他用手紧紧捂着额头,隐隐的,他感觉到手掌下,有温热的液体划出。
三个随从的表情瞬间变了,他们惊恐的张大眼,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血……世子爷流血了……”
“什么?!”端木乾先是一愣,然后慢慢把手放下,拿到眼前。
白皙的掌心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不断有血珠从额头的伤口里掉落下来,溅洒到他的手掌上边。
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也瞥见了那只凶器!
那是一个紫砂茶盏,在撞击过他的额头后,就弹飞出去,掉到几步开外的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是谁!究竟是哪个混蛋胆敢暗算他!
端木乾磨着牙,俊逸的面庞在怒火的晕染下,变得格外狰狞。加上他那半张被血糊的脸,看上去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厉鬼似的,可怕、骇人。
他双目圆睁,挨个扫过房中的几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殷长戬身上。
“是你对不对!”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让端木屿本能地皱起眉头,迅速从椅子上起身,想要将殷长戬护在身后。以免端木乾暴怒之下,做出什么伤害到他的事情。
“不是他,”刚来到殷长戬身前,端木屿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杯子是本王砸……”
“啊,抱歉,一时手滑了。”背后传来某人敷衍,毫无半分歉意的声音。
端木屿的话戛然而止,转过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殷长戬,压低嗓音训斥:“谁让你承认的?”
殷长戬冷冷地扯了下嘴角,眼中的温情荡然无存,只余下两团深邃而冰冷的黑:“本座敢做亦敢认。”
语气狂妄到了极点,仿佛端木乾这个安南王世子压根没被他放在眼里一般。
端木屿又急又怒,忍不住低吼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可是安南王世子!”
虽然不清楚他们二人到底有何恩怨,但端木乾对他的敌意,傻子都看得出来。如今,他亲口承认自己砸伤了他,这不是故意给端木乾发难的理由吗?
以下犯上,伤害皇亲国戚,那是要砍头的!
端木屿深呼吸一下,勉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低声道:“后面的事交给本王来处理,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当哑巴!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随便说话!听见了吗?”
“小王爷的爱护,还是留给未来的镇北王妃吧。”殷长戬丝毫没有领情,“像本座这样的贱民,实在是受不起!”
端木屿登时被堵得哑口无言,想发火,可赐婚这事的确是他理亏,只得把火气死死压在心底,主动做出让步:“赐婚的事情,等解决了端木乾以后,本王再慢慢同你解释。一会儿你就按本王刚才说的……”
叮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长戬打断。
“所以他说的全都是真的。皇帝的确下旨为你赐了婚,而你也接受了这门婚事,是吗?”
咄咄逼人的姿态让端木屿明白,自己不表态是不行了。
一咬牙,迎上殷长戬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点头道:“是,可是……”
“不必说了!”音调骤然拔高,似一把刀,直接切断了端木屿的话。
他错愕的瞪大眼睛,这样的殷长戬,他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当初自己揭穿身份,向他坦露所有计划,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失态。
“为了你,本座一退再退,处处忍让,甚至甘愿配合、帮衬你完成计划。可你回报本座的是什么?一门婚事,一个未过门的王妃!”凉意在心尖蔓延开来,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嗓音被冻得发颤,他咯咯握紧拳头,盯着端木屿,发狠似的一字一顿地说:“穆宇!镇北小王爷!你到底把本座当成了什么?一个喜怒哀乐全被你一手掌控,被你耍得团团转,被你百般算计,千般作践,仍旧贱得还对你抱有一丝奢望的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