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彻骨的寒意如潮水般突然袭遍端木屿的全身，深入骨髓。
他僵硬地站在书房，如同一尊雕像。
许久之后，直到身体都变得麻木，他才缓缓移动脚步来到门口，打开了书房的门。
吱——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却令门里门外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震惊了一下。
“你……”
端木屿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殷长戬。
厚重的乌云遮盖住了圆圆的月亮，连星星都躲起来不见踪影。
因为即将成亲的缘故，书房门口换了崭新的灯笼，红彤彤的映在殷长戬的脸上，折射出他眼中细碎如星般的光芒，竟出乎意料的好看。
他走兽拎着两坛酒，抬起的右手做出敲门的动作。
“管家说你没吃饭。”殷长戬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快速地收回右手，以拳抵唇，干咳一声，抬了抬左手，“上好的梨花白。”
端木屿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仍旧好奇问道：“管家说的？”他家的管家才不会这么大嘴巴。
殷长戬没回答他的话，直接将手中的一坛酒丢给他，“喝不喝？”
端木屿：“……”你都丢给我了还问我喝不喝？
他笑着打趣道：“如果我说不喝，你就把酒拿回去了吗？”
殷长戬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转身朝院中的一棵海棠树走去。
“哎！”见他不回答，端木屿皱皱眉，但仍旧拎着酒坛，抬脚快步跟了过去。
只见殷长戬在海棠树下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背靠着树干，径自拆开酒坛灌了口酒。
怎么还学会不理人了？
端木屿撇了撇嘴，仔细打量着殷长戬。
见他始终不理人，只顾着喝酒，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拎着酒坛在他旁边坐下。
上好的梨花白有着浓郁清冽的香气。
即便端木屿还没喝，但闻到一旁殷长戬的酒香，也忍不住有些嘴馋。
最后，他索性也拆开封泥，猛灌了一口。
入口醇厚甘冽，瞬间驱散了之前那彻骨的寒意。
“好酒！”端木屿忍不住赞了一声。
殷长戬还是不说话。
今日的殷长戬有些奇怪啊！
端木屿微微拧眉，诧异道：“今儿是怎么了？之前你不是振振有词，通篇的大道理？怎么不说话？”
殷长戬灌了口酒，淡然一笑，扭头看他，“说了有用吗？”
“呃……”端木屿摸摸鼻子，蹩脚地转移话题，“这酒不错，但是……”
他扭头看他，“我记得王府没有梨花白。”
他其实不太喜欢喝酒，所以王府中这种上好的陈酿基本上没有。
“侍卫帮我买的。”殷长戬道。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屋顶瞬间便传来一声瓦片掉落的声响。
某个出去帮忙买酒的侍卫惊得险些从负责守卫的屋顶上摔下来。
其他侍卫纷纷投给他鄙视的眼神。
该！拍马屁拍到狗腿上了吧？！
端木屿朝那个方向瞥了眼，失笑道：“我怎么不知道，王府的侍卫什么时候变成你的跑腿了？”
“不是你默许的吗？”殷长戬扭头看他，脸上神色淡淡的，“虽然派了侍卫看守，但我在你这镇北王府，似乎也没受到什么限制。”书房、前厅，貌似哪里都畅通无阻。
端木屿撇了撇嘴，嘟囔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关着你。带你来王府也是为了养伤。”
殷长戬笑笑，举起手中的酒坛与端木屿的碰了下，“那就谢谢了。”
“诶？”端木屿一愣，感觉今天的殷长戬似乎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见他那副模样，殷长戬忍不住失笑，“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是别人易容的？”
“那倒不是。”端木屿转回头，挠挠脸道：“只是觉得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有酒喝心情自然好。”
端木屿：“……”是拐着弯的说他小气？不给酒喝？
他抬手一把抢过殷长戬手中的酒坛，冷着脸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大夫说了，不宜饮酒。”
殷长戬：“……”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哎！别呀！”他抬手便想抢回来，“这么小一坛，不碍事的！”
端木屿小人得志般地朝他笑，“信不信我下到命令，在你伤好之前，王府禁酒？”
殷长戬伸手抢了几次都被他躲了过去，无奈地放下手，似笑非笑道：“因为我一个人，所以整个王府要禁酒？”虽然结果不太好，但这话却听起来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开心。
端木屿老脸一红，抬手将酒坛丢还给殷长戬，扳着脸警告道：“只此一次啊！不许再让侍卫帮你买酒了。”
殷长戬笑了笑，拿起酒坛灌了一口。
“皇帝老儿又给你使绊子了？”
“诶？”端木屿一愣。
殷长戬悠哉地将手臂架在曲起的一条腿上，目光悠远如夜空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会连饭都不吃，一下午不见踪影？回来后又一脸严肃地同管家在书房里呆上半天？”他顿了下，自嘲般地笑了声，“放眼整个南朝，估计也就只有那位能给你添堵了。”
其实也不是，你也能给我添堵。
但这话端木屿并没说出口，只是扭头看向殷长戬。
这时，殷长戬也扭过头来看他，漆黑的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如被璀璨的夜空一般。
“很严重吗？”
端木屿看着他，有点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吸引，一瞬间有点头脑空白，连他的话都没听清楚。
漂亮的眸子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就又恢复了平静。
殷长戬牵出一抹笑意，道：“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不能说，我就不问了。”
“不是的。”
他的神情令端木屿莫名的心一软，忍不住脱口而出。
殷长戬眸光倏地一亮，脸上瞬间恢复了神采，继而嘴角噙笑地看着他。
端木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但已经说出的话，想收回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皇上因为之前郡主的事被我算计了，所以那镇北王府的生意撒气。”
“哦？”殷长戬挑眉，“镇北王府还做生意？”看来他之前还真是小觑了他。
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端木屿撇撇嘴，“你以为就你灵剑宫会做生意啊？我也不是那群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啊！”
镇北王府之所以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被皇族视为眼中钉。一方面是因为手握重兵，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财力上也还算富足。
殷长戬闻言不禁失笑，拱手打趣道：“是是是！小王爷聪明过人、举世无双。不过……”他敛起笑意，正色道：“他做了什么？令你如此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