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车厢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殷长戬下意识护紧怀中的男人，不悦地质问。
充当马夫的七杀楼下属慌忙勒住缰绳，从车帘外探头进来：“路上有石子，小的不小心碾到上边了。没伤着您和夫人吧？”
他一边赔小心，一边偷偷去看端木屿。
目光投过去的瞬间，便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许是刚醒，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惺忪迷离。
下属心头登时咯噔一下，完了！夫人醒了！
“滚出去！”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是！”他颤巍巍地应道，连滚带爬从马车里退出去。
重新回到甲板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帘子里又有声响传出。
“醒了？”
和前一刻的冰冷不同，短短两个字，却尽显温柔。
“长戬？”端木屿喃喃一声，以为自己在做梦。
若非是在梦里，他又怎么可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呢？
“嗯，”殷长戬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是本座。”
吻一触即逝，但那过于真实的触感，却让端木屿瞬间惊醒！
“真的是你！？”他猛然直起身子。
“砰！”
脑袋狠狠撞上殷长戬的下巴，后者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
“我不是故意的！快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脑袋，昂起头，捧着殷长戬的脸，来回查看。
“都红了……”看着他下颚上浮现出的红印，端木屿既心疼又懊恼。
他起身的时候，怎么就没小心点呢？如果他起得没那么急，又或者，先注意一下他们的姿势……
等等！姿势！？
他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我怎么会靠在你身上？”他愕然瞪大眼睛，惊呼：“昨夜我明明是在客栈里睡下的！”
自幼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他的警觉性早就练出来了。只要有人靠近，就算是在熟睡状态下，他也能感觉得到。
可这一次，他不仅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到，甚至连被人带出房间、弄上马车也全无感觉，这根本就不可能！
端木屿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也一点点沉了。
“你对我下了药？”
话看似是在问他，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殷长戬嘴角弯起的弧线，淡了几分：“不错。”
“你怎么敢……”张合的红唇被一只手指点中，指腹下压，在他柔软的唇瓣上摁出浅浅的凹痕。
愤怒的质问戛然而止，他像是惊到了，看着殷长戬，神色略显呆愣。
“别怪本座。”殷长戬语气幽幽，“本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将来。”
话里带着无尽的深意，端木屿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安。
他一把推开殷长戬，粗鲁地撩起马车车窗的帘子。
“这里是哪儿！？”窗外陌生的土路刺痛了他的眼睛，“你要带本王去什么地方！”
“别待在那里。”殷长戬没有解释，只是伸出手，强势地把他从窗边拉回来：“外面风沙大。”
端木屿被他拽得趔趄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坐到他腿上，直到这时，他才惊恐地发现一件事。
“本王的内力呢！”
殷长戬搂住他的腰身，臂膀仿佛灌了铅，让他无法动弹，更无法挣扎。
大手一下又一下抚着他僵硬的后背，温柔地安抚道：“冷静点，你的武功还在。”
“可本王根本感觉不到……”话倏地一顿，他似是意识到什么：“是你干的！？”
勾人的桃花眼中，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
殷长戬眸光暗了暗，没有回话，但他的反应已然是一种默认。
端木屿呼吸一滞，难以言状的痛苦在心窝里炸开。
“为什么！”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连你也要背叛本王吗？”
朝廷算计他时，他未曾乱过阵脚，因为他相信自己手中握着的底牌，足以扭转局势。
洛残云背弃他时，他虽心寒愤怒，但他仍未绝望。因为他知道，哪怕他失去所有，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唾弃他、离开他，这世上仍有一个人，仍有一个地方，是他的归处！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刮子，无情击碎了他的希望。
一股浓郁的铁锈味从喉管涌进嘴里，心痛得像是要裂开一般。
“说话啊！”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得让他害怕的人，如同穷途末路的野兽，发出绝望的泣血哀鸣：“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殷长戬心中大痛，箍住他的手骤然一紧：“小屿……”
“不要叫我！”端木屿厉声吼道，神色近乎癫狂：“这个名字你不配……”
殷长戬抬手在他胸前迅速一点。
咆哮般的怒吼瞬间消失，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