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口气逃进了密林最深处,直到将村子远远甩开,连一点轮廓也看不到,他们方才停下脚步。
“村子里还有活口,”端木屿一边喘气,一边说:“我担心他们会操控蛊虫进林子搜寻你我的行踪。保险起见,我们最好不要再这里过多逗留。”
“嗯。”殷长戬点点头,伸手抚上他的小腹,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他,助他调理内息。
暖洋洋的热源冲进四肢百骸,浑身就像泡进了温泉似的,说不出的舒服。
但端木屿却没有沉迷于享受,在气息略微有所平复后,他立刻推开了殷长戬的爪子:“刚才的打斗里你才是出最多力的那一个,就算你内功再深厚,恐怕也消耗了不少吧?别再浪费内力在我身上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还是省点力吧。”
“那点消耗对本座而言,不值一提。”殷长戬语气淡淡。
端木屿:“……”武功高了不起啊!
看看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丹田里更是不剩多少内力的自己,再看看眼前脸不红气不喘,如果不是那一身浴血,根本看不出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男人,端木屿心里格外不平衡。
“又在一个人较什么劲呢?”殷长戬笑着问道,指头轻点住端木屿眉心的川字,微微揉了揉,“眉头都快打结了。”
“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端木屿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用手背狠狠擦了擦被他碰过的地方。
“怎么,本座碰不得?”殷长戬的语气一如往常,但周身却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冷意。
端木屿很想点头,可求生欲却阻止了他。
“一手的血,你不嫌脏,本王还嫌呢。”他哼哼道,目光向四下扫动,随后,话锋骤然一转,又说起了正事,“那些虫子不仅能听声辨位,好像对气息也很敏感,以防万一,咱们把外衫撕碎,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绑到林子各处。这样,就算虫子追进来,至少也能迷惑住他们一阵子。”
林子里到处都是他们俩的气息,到时候看那些该死的虫子往哪儿找!
对此,殷长戬表示赞同。
略作休整,两人便撕碎外衫,利用轻功将一块块破布放置到林子各个角落。
“搞定。”端木屿拍拍手,“我们也动身吧。”
殷长戬微微颔首,走在他前边,为他开道。
对这片密林,两人都不熟悉,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危险,所以他们走得十分缓慢,神经高度紧绷,时刻留意着四周围的动静。以防止有追兵杀到,或是突然有猛兽窜出来。
“你说,那个村子里的人究竟为什么要针对我们?”端木屿一边借着月光往前走,一边询问殷长戬。
他们随身携带的包袱遗落在了茅草屋里,身上没有干粮,连火折子也在前不久的打斗中弄丢了,如今只能可怜巴巴地依靠这点点月光,艰难前行。
“谁知道呢,或许像边境那些人一样,对南朝人抱有敌意,又或许和村庄的秘密有关。”手里握着的线索太少,以至于殷长戬也说不出个肯定的答案:“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对我们抱有杀心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点我也明白,我只是想不通,他们的敌意为什么这麽大?”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来历,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停下!”殷长戬突然止步,一手横在端木屿身前,一手紧握软剑剑柄。神色冰冷地望向左侧半个人高的草丛,“出来!”
“呼~”
晚风吹拂,草丛随之摇晃,发出簌簌的声音。
端木屿凝神听了听,又仔细看了看草丛深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不认为殷长戬会弄错,压低声音道:“你刚才发现了什么?人还是野兽?”
“不清楚,我只听到了一阵很微弱的怪声。”殷长戬沉声道,表情仍旧严肃:“在这儿等着。”
抛下这句话,他便放轻脚步慢慢朝草丛靠近,轻轻拨开外部的草,往深处望去。
入眼的除了晃动的草,就只有遍地的泥土。
“是我太多疑了么?”殷长戬喃喃自语道,谨慎地又检查了草丛很久,仍是一无所获。
他重新回到端木屿身边:“走吧。”
这一次,两人比之前更加谨慎,速度也更为缓慢。
不知何时,天空上有乌云凝聚,遮挡住了漫天星光。
“找个山洞歇一歇吧,”端木屿抬起头,透过枝丫间的缝隙望向天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这么厚的黑云,怕是会有一场暴雨。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眼走过的林子:“这么久了都没见有人追来,也许他们已经放弃了也说不定。”
殷长戬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毕竟,在一个陌生不知隐藏有多少危机的地方,冒雨赶路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两人在密林深处找了近半个时辰,才总算找到了一个洞穴。
洞穴不深,空间也不大,两个大男人待在里边显得有些拥挤,只能肩并肩并排坐在一起。
他们刚进洞,天空上闪电大作,轰隆隆的雷声响彻整片森林,没一会儿,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雨水沿着洞穴上方的山壁滑落,滴答滴答洒在地上,很快就在洞口形成一个小水泊。
“好在我们动作够快,不然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看着洞外的雨势,端木屿有些心有余悸。
殷长戬没说话,而是扯下白色里衣的袖口团成团,然后来到洞口,一边让雨水将布团淋湿,一边向端木屿招手:“坐过来。”
“干嘛?”端木屿脸上挂着大写的疑惑。
虽然心中不解,但他却还是乖乖的挪了过去。
殷长戬缓缓弯下腰,撩起他肩头散落的黑发。
他高束的发冠早就在打斗中散了,三千青丝披散在身上,因为染了血,发丝凝固在一起。有几戳还黏在他的脸上。
“做什么呢?”端木屿伸手想要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
“别动,”殷长戬制止道,“这么脏,你也受得了?”
一面说,他一面打开布团,轻轻擦拭发丝。
动作轻柔,仿佛擦的是一件珍宝般,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