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咽喉被紧紧扼住,殷长戬有些窒息。苍白的面容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快速蹿红,眉心紧皱,神态间流露出几分痛楚。
看到这一幕,端木屿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慌忙把手松开:“你……”
“咳咳咳……”殷长戬弯下腰身,捂住脖子,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端木屿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你……没事吧?”
语气有些急切,甚至带着些许无措,就像一个做错事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孩子。
咳声渐渐小了下去,缓过劲来的殷长戬慢慢抬起头。
红晕未散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责怪与怨恨,相反,他的唇角竟挂着一抹浅笑。那样子,活像发现了一件令他惊喜、愉快的事情似的。
薄唇微启,用一种虚弱却又笃定的口吻说:“你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他的嗓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打进端木屿心窝的重拳。
心神震荡,脑子里一时间也变得一片空白。
良久后,端木屿方才回过神。
他激动得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厉声高喝:“别开玩笑了!你只是一个被本王戏耍在鼓掌之中的手下败将而已,本王杀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本王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是吗?那你刚才为何不动手?”殷长戬轻声问道。
端木屿一时有些语结:“本王……本王……”
殷长戬没给他寻找借口的时间,接着又说:“你刚刚明明已经动了怒,倘若真如你所说,我在你心中没有丝毫分量,是如蝼蚁般的存在。你为什么没有捏断我这个惹你不快之人的脖子?对你而言,这种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不是么?”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说到底,不过是你下不了这个手罢了。小宇,承认吧,你对我绝没有你嘴上说的这么无情。你会因为萧门主吃味儿,会因为你手下人擅自对我用刑,震怒。更会因为不放心旁人,而选择亲自动手卸去我身上的刑具。”
一连说了太多话,殷长戬有些力竭。
嗓子里似有一团火在烧,他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然后才说:“这一切足以证明你对我仍有感情。你是在乎……”
“不要太自作多情了!”话没能说完,就被一声怒吼打断。
“你说本王对你有感情?”端木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胸口微微震动,嘴里漫出一声讥笑。
“殷长戬,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本王早已说过,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的小命对朝廷还有用,为了朝廷,本王不得已只能暂时把你这条狗命留下。”
他说得决绝,但殷长戬却是不信的:“自欺欺人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你心里明白。”
“我看不明白的人是你才对!”
端木屿气得连本王这个自称都忘了用。
“我对你从来没有动过真心!我捏造身份,化身成穆宇进入灵剑宫,想方设法跟在你身边,对你阿谀奉承、讨好献媚,为的就是今日!到了现在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有关藏宝图最初的流言,不是别人,正是我在暗中指使人放出去的!那些被灭门的小宗派,也是我手下人的手笔,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武林的浑水。只有这样,才能惊动灵剑宫、青城派这般的泰山北斗。一旦你们插手进来,这潭水就会越来越浑,事态也会越闹越大,如此,朝廷才能趁虚而入,抓到机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话微微顿住,他似是突然记起什么事一般,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差点忘了,当初在落霞镇你不是怀疑过,松鸣门灭门,以及突然出现的蛊虫,不是番邦人所为,而是有人栽赃嫁祸吗?不得不说,你让我惊讶了一次。竟然只凭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这些。”
端木屿赞许道,随后,下颚一抬,以一种胜利者般得意高傲的姿态,说:“不错!就像你猜的那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授意的!不光如此,当初杀害落水门长老之子的,也是我的人!是我把你的贴身玉佩偷偷交给了手下,是我害得你背负上杀人的冤屈。我本以为有了这桩血案,灵剑宫和落水门势必会反目成仇,江湖上四宗鼎立的局面也会因此被打破。可惜,我低估了你的本事,居然被你找到证据翻案了!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当初那么聪明的你,竟然会变成今时今日这副蠢样子!在落霞镇,我屡次故意挑起你和各派间的矛盾,你不仅没有察觉,还蠢到一次又一次上钩,几乎将各派得罪个遍。如果不是这样,之后我差人暗中挑拨各派,讨伐灵剑宫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殷长戬!”他沉声唤道,“是你识人不清,是你的自负和愚蠢害了所有人。而你非但没有反省,竟然还对我这个害你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心存期望,将我过去的虚情假意视为真情。这样的你,未免太可怜,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