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乎变得更大了,呜呜咽咽,就像未亡人的哭泣。
一老一少纵身跃上墙头,像只灵动的燕子,在墙头处一点,无声的落在院子里。
院落里到处挂满了白色的帷幔,圆形的纸钱随风飘落,在脚下打着转儿,让偌大一个院落仿若变成一座死宅。
阴森诡异的气氛更加浓烈,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呜咽之声,好似鬼哭狼嚎。
老者佝偻的身子忽然变得笔直,迎风而立,浑浊的双眼迸发寒芒,径直朝院子侧面的一个月亮门走去。
穿过几道院落,影影绰绰出现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灰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阵阵低声哭泣之声。
“就是这里了!”老者顿住脚步,负手而立,双眼冷冷的盯着灵堂里的棺材。
“这是谁?”少年问。
“是咱们的仇人!”
“仇人?他偷吃你的肉还是偷喝你的酒了?”少年问。
“别那么没见过世面。”老者冷声呵斥。
少年置若罔闻,对这灵堂忽然叫道:“有人吗?出来一个!”
闻声,哭泣声停止,六七个人从灵堂深处走了出来,面色诧异的看着这对师徒。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一个白发老妪,手里拄着一条龙头拐杖,站在最前面,看到老者之后,神色变得难看至极。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老妪身后的几个年轻男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都变得紧张起来。
夜色更重了,似是被墨汁浸染了一样,浓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良久,老妪缓缓开口:“你终于还是来了。”
老者点头:“来的还不晚,至少你还活着。”
老妪布满皱纹的脸抽搐几下,冷冷的道:“因为我还活着,所以你还是要动手。”
“这是约定。”老者回答:“约定的事情就不能改变。”
他看了一眼灵堂中漆黑的棺材,忽然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可惜,我还是晚到一步,否则可以让你们一家人一起上路。”
“死者已矣,难道你还是不肯罢手嘛?”老妪问,眼中带着一丝哀怨。
老者摇头,用阴冷的语气,一字一顿的道:“不死不休!”
“好吧!”老妪叹了口气,转身朝身后的几位年轻人道:“我和你们的爹,在年轻时为了一时的利益,错手杀了他的徒弟。但是我们曾经是在要好不过的朋友,好到可以托妻献子的程度。于是他忍着丧徒之痛,放过了我和你们的爹。”
顿了一下,老妪眼中冒出泪光:“但是我们做了一个约定,只要在我们有生之年,还有一人活着,如果被他找到,就要以全家性命为其徒抵命。”
老妪仰望着天空,悲戚戚的道:“如果我早死几年,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你们也可以不必躲在深山里提心吊胆的生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活那么久。”
老者身边的少年脸色一变,“师傅,他们就是杀害大师兄的人?”
老者无语,只是微微点头。
老妪身后的年轻人脸色也变了,其中一人接口道:“娘,原来这就是我们一直隐居的原因?”
老妪点头。
“干嘛怕他,我们一家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孩不成?”另一个年轻人涨红了脸,身上的肌肉跟着隆起,准备随时出手。
老妪苦笑:“如果我和你爹是他的对手,你觉得还有躲藏的必要吗?”
年轻人一顿,气焰瞬间消失,咬着牙看着师徒两个人,却迟迟不敢出手。
老妪面对老者问道:“我的性命随时可以拿去,可不可以放过我的儿孙,他们毕竟与此事无关。”
老者面色冰冷,阴沉得几乎可以滴下水来:“约定就是约定,难道你想反悔?”
嘴唇抽动,老妪再也说不出话来。
苍老的手握紧龙头拐,拐杖忽然从地上弹起来,带着风声猛地朝老者激射而出。
凌空之中,龙头的嘴巴张开“嗖嗖嗖”,几道寒芒闪现,道道银针随之射出,直奔老者的眉眼而去。
龙头拐之后,老妪的身子也弹射而起,枯掌随后带着破空之声拍了过去。
一招之内,三重袭击!
银针、龙头拐、掌力接踵而至,防不胜防!
老者身边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惊得铁青。
这么狠辣的招式,这么凌厉的攻击,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果换了自己,怕连一重袭击都躲不开。
这老妪看上去弱不禁风,出手却如此狠辣霸道,简直骇人至极。
就在少年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黑影一闪,一道枯瘦的身影朝自己靠了过来。
大力袭来,重重的撞在自己的肩膀上,身子顿时飞射出去落在地上,肩胛骨隐隐作痛。
等看清眼前的状况,少年心下更是一惊。
师傅将自己撞开的同时,已然躲过了银针和龙头拐,同时挡住了老妪对自己的攻击路线。
那老妪针对师傅的攻击全是虚招,她半途身形一晃,已然朝自己这边打来,如果不是师傅早有预判,现在自己已经成为老妪的掌下厉鬼。
少年咬牙切齿,死死的盯着老妪。
一股怒火正在心中燃起。
难怪师傅不放过这一家人,出手如此狠辣阴损,绝非良善之辈!
“嘭”的一声闷响传来,老者和老妪正面相撞,老者挡开她的掌风,随后一张击在老妪的胸口。
老妪随之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奔涌而出。
老者这一掌,出了全力。
毫不留情!
老者回身看了倒在地上的少年,冷冷的道:“记住,面对阴损之人,绝对不能手软,否则倒霉的是你自己!”
少年点点头,将此话记在了心里,面对这一家人,再也没有心里负担。
起身,和师父并肩而立,朝对方冲了过去……
……
陈九斤长出一口气:“面对阴损之人,绝对不能手软,否则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袁浩、成斌和牛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陈九斤,一个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想不到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有过把人家灭门的经历。
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的过往啊!
此刻,面对陈九斤,三人觉得压力骤然增加,陈九斤不是人,像是一头魔鬼,让他们觉得浑身发寒。
“九斤,那你想……怎么做?”成斌稳住心神,勉强将这句话问出口。
“把赵英杰的地址给我。”陈九斤的声音冷若冰霜:“其他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