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四肢，顺天府尹为了给死者留体面，所以没让她们赤身裸体，但仅此而已也能知道她们生前受到怎样非人的对待。
“诸位，诸位百姓，这两个姑娘不过十三四岁，是陈家刚买进府中的丫鬟。昨日被陈令韬带回房中，整整施暴了一整夜！”顺天府尹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两个丫鬟，也只是个孩子，她们为了生计，为了家人，卖身为奴，本就命运坎坷。她们生前，本官不能救她们，现在她们被人害死了，本官定要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
百姓们齐声叫道：“讨公道！”
顺天府尹又挥了挥手，又有人抬上来了几具骸骨。
这些一看就是死了有年头的骸骨。
“这些是被陈令韬害死的姑娘，是陈家的下人偷偷地带出去掩埋的。本官让人去调查的时候，有陈家的下人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告诉去办案的衙差尸首埋在哪里。这最早的尸骨已经有十年之久了！”顺天府尹痛心道：“十年之前，陈令韬你才多大？竟如此心狠手辣！十年啊，陈寿，你竟如此纵容他！”
顺天府尹不再顾忌，拿起尸骨就去给百姓们看。即使尸首已经化为白骨，还是能看到尸骨上留下的痕迹。
这是说明她们生前受了很严重的虐打，所以连骨头上都留下了痕迹。
那得多疼啊。
有年轻的妇人已经不忍心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了。
但是一些热血的青年却已经怒不可遏：“畜生！杀了他！”
顺天府尹没有制止他们，直到百姓们稍稍地冷静下来之后，他看向陈寿：“你也是为人父母，你也知道心疼你的孩子。可是她们呢？她们也是别人的孩子，也是别人的宝贝。你是主人，你可以用金钱买断她们的一生。但你也是个人，身为一个人，怎能做出如此残忍、如此畜生不如之事？！”
他满眼的痛心：“你看看，她们都是花样年华的姑娘，她们本该有大好的年华。最后却被人虐打致死！这若是不能还她们一个公道，我妄为父母官！”他说着，还不忘拉踩陈寿：“你身为读书人，你毫无怜悯之心，你枉读圣贤书！你身为当朝官员，毫无怜民之意，你不配为官！你身为人父，无教导之责，只会袒护溺爱，你不配为父！”
接连的斥责而出，骂的陈寿毫无反击之力，但百姓们却觉得拍手称快！
“打死这个人渣！这种人，不配为官！”百姓们大声叫道。
这句话，才说到了点子上。
陈寿不配为官，这才是顺天府尹最想说的话。
陈寿脸色都白了，民意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可是对读书人来说，名声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政敌会因此事而攻击他，甚至哪怕律法里没有规定，民意如此，李言蹊要是罢他的官、治罪陈令韬，百姓们也只会拍手叫好。
陈家，彻底完了。
陈寿知道顺天府尹的目的，先在立意上占据主动权，好让李言蹊能够‘不顾律法’的处置他们。
陈令韬听着外面百姓的叫喊声，“杀了陈令韬，杀了陈令韬！陈寿不配为官！”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第一次体会到了惧怕。
他要死了吗？
正在民意沸腾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外，一名身着太监服的太监走了下来。
百姓们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太监走进来，他扫过众人，对着顺天府尹道：“奴才奉太子殿下口谕，陈令韬虐杀女子、泯灭人性，罪大恶极，剥去秀才功名。陈寿教子无方，纵子伤人，证据确凿，革去官职。”
“太子殿下英明！”百姓们叫了一声。
顺天府尹也跟着行礼：“谨遵太子殿下口谕。”
陈令韬却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没杀他。
陈寿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脸，只觉得悲哀。
他竟还没看出来厉害。
陈令韬没有了秀才功名，他也丢了官，陈家再也不是官宦人家了。没有了庇护，他们该怎么活下去？京城是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处了，就算回老家，此事闹得如此之大，老家就不知道吗？
这未来的日子又能怎么过下去？
太监看了父子俩一眼，冷笑一声，过下去？太子殿下会让他们过下去？未免也太小看他们太子殿下的手段了！
这事可是在未来太子妃面前过了眼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过去？
顺天府尹顺便还为自己刷了一拨声望，他对着众人说道：“此案骇人听闻，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下官会跟太子殿下建议，将虐杀女子纳入刑罚之中，避免此类悲剧的发生。”
“刘大人英明！”
“刘大人英明！”
顺天府尹嘴角忍不住上扬，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可不敢这样说。都是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明察秋毫，知道了此案这才让人去彻查的，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于是百姓们都在说太子殿下英明，顺天府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来人，放人。”顺天府尹大喊了一声。
陈寿上前扶起陈令韬，两人相互搀扶着向外走去。
愤怒的百姓们目光冰冷地望着他们，那渗人的眼神让两人都不寒而栗。
刚走出衙门，就有百姓往两人身上扔石头。没办法，天气太冷，绿叶菜太贵，也不可能腐烂，也不可能有臭掉的鸡蛋，只有石头不花钱。
石头打人还疼，百姓们可一点都没手软，反正陈家父子也没了官职功名，随便打不用客气。
陈令韬长这么大挨得打都没今天多，他抱着头，陈寿爱子心切，将他护在怀中。
陈寿年纪大了，不如他身体健硕，很快就头破血流，看着十分可怜。
“他可怜？那些被他儿子害死的姑娘就不可怜了吗？十年啊！整整十年，那是害死了多少姑娘？他居然都没想要阻拦一下，要不是他纵容撑腰，陈令韬也不敢。”有百姓说道。
“就是，他可怜什么？那些没了女儿的人家才可怜呢。”
“那么喜欢打人，也该让他们尝一尝挨打的滋味！”有人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