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惊落看向秦渊，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秦渊垂着目光根本不与他目光交汇，一副大家不熟的模样。
于惊落：“……”
见秦渊不说话，皇上满意地颔首。
“就这样吧，大家都去准备。只有吾等还在，大乾就在。”皇上说完，又咳了两声。
众位大臣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但都齐声应下，态度十分恭敬。
出了宫，于惊落才追上了秦渊：“秦祖父，回家路途遥远，我蹭一蹭您的马车。”
秦渊：“……行。”
原来武将也如此厚颜无耻！
两人上了马车，于惊落开口说道：“秦祖父，这可是京城。项载沉如果占了这里，以他的野心，只怕是要称帝了。”
秦渊瞪了他一眼：“噤声！什么话都好往外说的吗？”
于惊落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外面的都是我的亲兵，不会有人靠近。”
秦渊：“……”
这些武将！学到了。
秦渊叹了一口气：“皇上执意如此，你难道还能反了他不成？”
于惊落一噎，于家满门忠烈，向来只效忠皇帝，他……还真不敢。
“皇上这个身体，能出逃吗？”于惊落问道。
秦渊于是又瞪了他一眼，“什么出逃，皇上那叫保存实力，暂避锋芒。”
于惊落：“……”
果然不愧是厚颜无耻的文臣！
学到了。
“秦祖父！”于惊落忍不住唤了一句。
秦渊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别叫。”他又叹气：“我知道你的用意，可是皇上要走，谁都劝不了他。上次二皇子逼宫的事吓到他了，如果想让皇上改变主意，只有一个办法。”
于惊落眼睛一亮：“秦祖父但说无妨。”
秦渊望着他道：“这可是破釜沉舟的办法。”
秦渊道：“你去找皇太孙殿下，问问他，可有决心守住京城。”他说着，眼神里闪过了一抹精光：“若是有，老夫便助他一臂之力！”
于惊落满目惊疑，并未答话。
他并不是很信任秦渊，他担心秦渊利用李言蹊去做什么。
秦渊也不催促，眼看着就要到秦府了，于惊落还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还留着干什么？”秦渊不客气地问道。
于惊落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去给姑母、姑父请安不合适。”他说着，心里有些委屈：“秦祖父是嫌弃我吗？以前您总是让我来家里用饭的。”
秦渊很不客气地说道：“大乾风雨飘摇眼看着就要亡了，你这少将军也没那么稀罕。”
于惊落：“……”
这一场浩劫，让众人都展露出不同的面貌来。以至于，于惊落都觉得秦渊有些可爱。
于惊落厚着脸皮去秦府蹭饭，然后理所当然地见到了秦楚然。
于惊落或许不聪明，但他有一点好处，他会找外援。
于惊落毫不避讳地将他跟秦渊的话跟秦楚然学了，来问秦楚然的意见。
秦楚然听完，她道：“既然我祖父愿意帮忙，你就去跟他说吧。”
于惊落狐疑地问道：“秦祖父想要做什么？”
秦楚然怔怔的，“他是想要逼迫皇上。”
逼迫皇上？那个一向以皇上马首是瞻的秦渊？
秦渊能成为百官之首，靠的并不是治国能力，而是他对圣心的揣测。
这可是比治国能力还要难得的本事。
他永远能猜到皇上所想，并且提前一步安排好一切，都不需要皇上开口。
就像出了灾情，他就提前一步准备好赈灾粮食，因为他知道国库没钱，皇上抹不开面子开口让官员出钱，他就带头。
他如此善解人意，体恤圣心，皇上能不喜欢他吗？
而现在顺从了一辈子皇上的秦渊居然要带头逼迫皇上，难怪他要让于惊落去问问李言蹊的决心。
秦渊已经做出了选择。
忠厚耿直的少将军也想明白了，还有点意外。
“秦祖父他……也是心怀百姓的。”于惊落叹息着说道。
秦楚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是于惊落这话里的槽点太多了。
哪怕他只说了一句话。
以秦楚然对她祖父的了解，只怕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秦家。
秦晨跟二皇子逼宫，皇上真的不在意吗？怎么可能，皇上只怕是认为是秦晨没有好好引导二皇子，才把他乖巧的儿子带坏了。
还好秦渊在皇上被俘时在身边同生共死，舍身相互，这才没让皇上一脱险就治罪整个秦家。
但皇上对他肯定不如以前，秦渊自然就打算另寻出路了。
李言蹊就是最好的人选，他还对秦楚然有情。
所以秦渊此时想要做第一个支持李言蹊的人。
至于京城百姓的死活……那都是顺便的事。
不过秦楚然并没有跟于惊落说这些，如果秦渊愿意为李言蹊出这个头，那最好不过。
她道：“你一会再去见我祖父，你说你会全力劝说殿下。如果皇上要走也不是不行，”她顿了顿，眼神坚毅：“让皇上立太子。”于惊落一惊，对上清冷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于惊落去而复返。
于惊落绷着脸，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秦渊愣了愣，便笑了，竟带了几分纵容道：“行，那就依她吧。”
于惊落以为他说的是李言蹊，便点了点头：“那秦祖父，我就先告辞了。”
秦渊颔首，看着于惊落离开，心情却很好。
他的孙女可比于惊落聪慧多了，下次见到于还山一定要告诉他。秦渊用了晚饭还是出了府，他亲自登门拜访朝中的几位大臣，密谈了许久，等到了深夜，他才回府。
秦渊在书房里坐到了半夜，终于长叹了一声，吹灭了蜡烛。
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后悔，他前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次也一样。
第二天一早，秦渊带着六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二十多位大臣，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请求皇上不要撤离。
皇上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是谁？”皇上没忍住又求证了一下。
“是……是秦大人。”太监说完当即就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秦渊一直是皇上的铁杆心腹，比后宫娘娘还了解皇上的心思。
现在秦渊带头逼迫皇上，难怪皇上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