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清醒过来,即便点了穴,身子也不由微微一凛。古尔泰注意到了我的变化,机警地直起身子,黑暗中睃着我,一边也听着我正在竭力捕捉的对话。
“啊!是严大人……卑职参见严大人……”
古尔泰看了看我紧张的神情,一边轻声对着外面吩咐,“都停下,暂时躲避在城墙下。”
黑暗中,夜风紧,城楼上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城外墙根一隅的我们。
“刚才我听到城门开关的声音,怎么回事?”城上的风把严亭之冷漠的话语传了过来。
我心里喊道:严亭之!你这个自诩能耐的家伙,怎么还不来救我?
“回、回禀大人。刚才是开关城门了,只不过,没有任何人通过,而是城门绞索有些生锈,上了点油,试了试。”
“哼,生更半夜的,你倒是有心,还知道检查绞索了?”我仿佛看到了严亭之怀疑一切的严峻样子,眼睛有些湿,心里有些恋恋不舍。
古尔泰细细地观察着我,有些不悦,大手扣住我肚兜里的粉山包,可劲一捏,又痛又酸,引得我把视线转到他那里。――他正在怒不可遏地瞪着我。
哼,吃醋就吃醋吧,任何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回大人,生锈乃是白日家看到的事情,一时间忘记了,这才想起来,于是……”小头目应该在擦汗。
“哈哈,严兄,怎么不吃酒,也不休息,反倒……嗝儿,反倒跑到城楼上来?”马前川的醉酒声。
“马前川,我不是罚你守备城门吗?怎么又喝起酒来?”
“啊,严兄啊,啊不,严大人,明日就返京了,您就开恩吧,嗝儿,卑职……对了,听说您果真要把叶府二小姐带回京城?嗝儿!不是兄弟大胆进言,严兄您,嗝儿,家世如此高贵,怎么能够看上那个丫头呢?玩玩也就是了,嗝儿,何必弄回府里,毕竟她家身份低下,配不上严兄的……”
“闭嘴!”严亭之迎风怒吼,“你懂什么!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地拿铭湘当主子尊敬,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卑职该死,胡说八道,请大人息怒啊……唉,那个铭湘丫头真是捡到宝了。嗝儿……”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了,估计是下了城楼休息去了。
我的眼泪滴答一声,落了下来。呜呜,我的好严亭之啊,竟然把我看得如此重,他让马前川奉我为主子。可惜啊……
待一切都归于了静寂,只剩下原野的劲风后,马车开始行走了起来,我的心也哀婉了些许。
泪汪汪地傻了一阵,伸手去擦拭眼泪,才发现,哦,我的手竟然能够动弹了。再次验证地举手看看,是自己的那双无暇小手啊,再用手捏捏身边男人的耳朵,他嗷一声低叫,“喂!你干什么?”
我含着泪就又笑起来,“呵呵,验证一下自己的手能否支配自如了。”
古尔泰撇撇嘴,哼一声,气咻咻地说,“刚才在你怀念那个什么严大人的时候,就已经给你点开穴了。只怪你太专心在他那里了,都没有发觉罢了。哼!”他话里几分酸意。
这下子,彻底没有希望被救走了吧?我自问。我撩帘向上看去,幽州城的城门紧闭,城楼上依稀有廖弱的灯光闪烁,可是,这城墙真他妈高啊,纵然我身怀轻功,也未必能够飞身而过。我,正在跟有着严亭之的幽州城渐行渐远……
唉,心中的一滴滴火苗也由此熄灭了。
我撅嘴低头,怏怏不乐地嘀咕,“这下子真是出窑的砖――定型了!唉,我怎么这样命苦呢?”不信佛,不信教,我竟然开始胡乱埋怨起老天爷来。
“呵呵,瞧你那副要死的样子!”古尔泰憋不住轻笑两声,一把揪住我,把我的身子放正,让我垂头耷脑的身子正对着他,晃一晃我,“哎哎哎!注意一下哦,你不是去坐牢,也不是去充军,更不是去为奴,你是去当万人之上的王妃耶!王妃!值当得你如此伤感吗?”
在我心里,就是千万人之上,那广袤的大草原也相当于穷乡僻壤,也是乡下人。
我瞟他一眼,“哼,你懂什么!”
“我懂再晚一夜,你就是严大人的女人了。哼!”
我眨巴下眼,“对了,古尔泰,我不能做你的王妃了。”我暗笑。不知道喊严亭之给我开城门,他能否听到。
“为什么?”眼神一沉。
“因为,我已经是严亭之的女人了,所以……”嘿嘿。
“哼,在我意料之中。从今往后,你别想有机会找别的任何一个男人!只能服侍我一人!”他脸偏到一边。
我好奇,“古尔泰,你没有听懂吗?我不是处子了!不能做你的……”
他猛地转脸看我,眼神里一丝倔强,还有一丝受伤,“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嫁给我做我的王妃,有什么不好?告诉你,我们蒙古人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连敌人的妻子都可以过继为自己的嫔妃,更别说你了。”
“啊……”死蒙古人这样开放啊,开放的不是地方。呜呜。
我低头自语,“我怎么这样倒霉啊?”
他抬起我的下巴,邪邪地看着我,禁不住喷儿一声笑起来,“你就是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安心做我的王妃了。那个什么严大人,什么何青枫,都见鬼去吧!你,注定只能属于我古尔泰王子!”
严大人,何青枫……何青枫?!
我顿时瞠目,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古尔泰!你怎么知道何青枫这个人的?!”
他不悦,睨我一眼,“你还惦记他么?”
我给他一拳头,“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你是怎么知道何青枫这个人的!”
他揉揉我打过的地方,嘀咕,“哼,一说起他,看你紧张的样子!你就那么在乎他啊?你这个花心的丫头,将来那个何青枫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要把他先腌成太监!”
我小拳头轮番乱打他的胸脯,“我就在乎青枫哥,看你能怎么样!”
他顿时火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拳头,冷冷地注视着我,眼里完全燃烧着愤怒和忌恨,“再说在乎他,再说在乎什么严大人,我现在就杀了你!”握得我的小手咯吱响。
我还想继续撒泼,突然一愣,啥子?杀了我?……妈妈哦……我可是最最怕死的。
吞一口涂抹,瘪瘪嘴,我小声地嘟噜,“也不是很在乎他,就是一朋友,朋友。”妈的,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又叹气,唉,小命攥在人家手里,还是收敛一点吧。“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罢了。”
特殊强调‘罢了’二字。
他仍旧冷焰满脸,只不过比刚才气消一点,决绝地说,“我古尔泰爱的女人,不允许任何人跟我抢!你眼里,心里,也只能有我一个人!”
虾,没有想到古尔泰发怒起来还挺可怕。
我讪讪一笑,俏唇微挑,淘气地撒娇,“哎哟,人家知道了啦。好古尔泰,告诉我嘛。”舔起自己的小脸紧挨着他的青青下巴,巴巴地仰脸看着他。
“说嘛……”我轻语。
“呃……”他吞一下口水,僵硬了身子,“因为我看懂了何青枫的信,他写给你的信。下面署名是何青枫。”
“啊?你看得懂那封信啊?那信里说的什么?”我忽闪一下晶亮的翦瞳。
我的唇,距离他的唇,也就两厘米。
他凑过来,亲了我嘴唇一下,咧嘴笑,“等你成了我的王妃之后我再告诉你。”
“你……”真是的,讨厌死了,故弄玄虚嘛!
他搂着我,一起躺在马车里,因为马车走得很快,非常颠簸。
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发出了沉沉的呼噜声。
我胡乱想了一下未知的将来,也缓缓进入梦乡。
醒来时,我揉眼一看,还在马车上,马车仍旧在奔跑着,身边的古尔泰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嘴角上翘着,露出一抹孩子样的甜美睡容。
“唔,你是我的……”他匝巴一下嘴,模糊地嘀咕着。
我好笑地打个哈欠,撩开帘子向外看,已经露出鱼肚白的晨曦,天空暗暗的,朝阳还没有升出来,应该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
几匹马儿也都累了,走得不是很快。骑马的几个男人也都疲惫了,打着哈欠,时不时地吹吹手心。天明前的空气分外潮湿和寒冷。
我正想钻进古尔泰怀里继续小睡一会,突然听到外面嘤嘤嗡嗡的对话声。
于是我趴到帘子处,仔细听。
“王子看上这个小姐哪里了啊,我怎么感觉她非常粗野呢?”
“谁知道!我也搞不懂,本来是随意娶个汉人,顶天就是个侍妾,看到王子那么喜欢她,想着啊,最多让她当个小夫人,怎么一下子竟然改成了王妃?”
“真是的,那咱们的查木儿王妃怎么办?怎么安置她?诶?萨图拉,你不就属于查木儿王妃的爱马克嘛?”
“唉,是啊。这个汉人若是抢了查木儿王妃的势头,我第一个就不愿意她!哼,一个没有背景的落魄小姐,还是庶出的,凭什么跟我们尊贵的查木儿王妃抗衡?”
嗯?我汗毛统统竖立了起来,有人想要给我上眼药,我绝对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查木儿王妃?
这个属于查木儿王妃一枝的萨图拉又是什么样子呢?我小心地撩开帘子,看了看义愤填膺男人的脸――大国字脸,扁扁的,鼻梁矮矮的,嘴唇很厚。
好,我记住你了,咱等着瞧。
“嘘,你小点声,让里面的那位听到怎么办。”
“哼,我怕她什么!她又没有属于她亲编的爱马克,谁能给她撑腰?”
另一个想了想,笑了,“也是,咱们王子的女人都是各个部落的亲族,都有势力,只有这个叶小姐什么也没有,肯定是要受气的。”
“不出一个月,她就会被我们查木儿王妃整死!等着看吧!”
我咬咬嘴唇,心惊肉跳。我这不是变成了砧板上的肉了吗,由着人家宰杀?
外面渐渐没有了声音,我也蜷缩起身子,钻入了古尔泰的怀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肯定要使劲地恶狠狠地犯人!呃,说实话,我是属于那种非常记仇的人。
我思考着对策……
既然想出了办法,那我继续睡呗。睡之前,想了想何青枫和严亭之,把他们一个个排列在一起,暗自比较了一下。何青枫的俊美,严亭之的霸气……我叹气。我怎么会如此博爱呢,哪个都喜欢,哪个都令我心痒难舍。
噢!噢……!
梦里我正在跟何青枫、严亭之玩np的游戏,兴奋异常啊,却突然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惊醒,更可恶的是,耳朵有人拽着向外扯。
“该死的!谁敢揪我的小耳朵?”一手打了过去,就听到一声吸气声。
古尔泰坏笑的声音传来,“敢这样胆大妄为打你男人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唉,起来吧,我的王妃,咱们到家了。”
到家……我突然睁大眼睛,忽的坐直了身子。古尔泰已经穿戴好了,正笑嘻嘻地看着我,“见了外人,要知道喊我王子,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