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月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没忍住摇额笑笑。
如果,她的母亲也在身边的话,会不会也是这么热闹嘈杂的场景。
喋喋不休的碎碎念,还有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话语,其中裹着的是放心不下的爱意和浓重的人间烟火气。
她之前也是这么追着裴祈年念叨的,就连他收了同学的小礼物要如何回应,她都会反复叮嘱好几次。
也不知道,这个小白眼狼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将这些想法从脑海了甩了出去。
她心疼裴祈年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生命与情感的延续。
人家裴祈年却根本不在乎这些,比起她这个尽心尽力,掏心掏肺的妈妈,那个家都不怎么回的父亲,可能才是他最想讨好的对象。
江盛月恨自己看清楚的太晚,一直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给于了生命的孩子,天生就该和自己统一战线。
这才将一片真情给错了人,给了他们最大的权利,让他们将自己伤的千疮百孔。
她收起电话,缓步走到花园,对着光秃秃的树干大声喊了几下。
让凌冽的寒风将突如其来的情绪全部卷走,理智回归上位。
“今晚什么时候到家?”她点亮手机屏,不再一味等待傅璟闻的回复,主动出击。
她站在寒风里等了好一阵,握着手机的手指被冻得有些泛红。
手机屏幕却始终没有亮起。
江盛月长呼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消散,她抬手挥了挥,用冻得的通红的指尖在空中缓缓写下了傅璟闻的名字。
“玥玥今天钢琴课后,想去红树林吃饭,你有预定吗?”
江盛月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傅璟闻的回信来得很快,“新项目需要我去E国坐镇,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玥玥早上和我提过,我已经通知于潇去处理了,你可以直接联系他问具体情况。”
江盛月吸溜了下鼻子,缓缓住宅内走去。
傅璟闻很少这么多和她说话,有关傅玥玥的事,他基本上都事必躬亲,很少直接甩给于潇去做。
这突然变了相处模式,是因为她想追问的事吗?
傅璟闻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对裴宸余情未了,想帮他求情吧?
江盛月赶忙编辑消息,“你是不是因为裴宸的事情在和我闹别扭?”
傅璟闻的消息再次陷入沉默,好半天才回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江盛月一时也想不到更多的原因了,只以为傅璟闻是因为其他事情烦扰。
“你也说过,我们是互相托付信任的合作伙伴,你有任何烦心事,都可以和我倾诉。”
她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却不知傅璟闻看着这话心里跟扎了刺一样难受。
江盛月对他的关心,也只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考量,并不是有其他的原因。
一见自己的问题和裴宸无关,直接提都不提了。
傅璟闻按灭手机,有些颓然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就不懂了,裴宸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江盛月一直念念不忘,处处维护?
田叔看着自家暴躁痛苦的老板,没忍住开口问道:“老板,您还好吗?”
傅璟闻声音有些沮丧,“田叔,你说,如果你一直努力对一个人好,想办法帮她解决各种问题,但是,她老是因为别的事才会想到自己,是为什么啊?”
田叔憨厚一笑,语气带着理所应当,“还能因为啥,人家不喜欢我呗。”
“不喜欢,才能注意不到,哪怕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傅璟闻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碎了……
他立刻抬手制止田叔继续往下说的趋势,“田叔你还是好好开车吧,说的这些,没一句我爱听的。”
田叔看着坐在后座望着车窗外发呆的傅璟闻,心里控制不住地嘀咕着,“老板指的该不会是江小姐吧。”
“不应该啊,江小姐对老板和大小姐都很上心,怎么看都不是这种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啊。”
田叔越想越奇怪,“该不会是还有别人吧?”
他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明显心情不佳的傅璟闻,心里有了主意,他之后得提醒一下江小姐,让她注意注意。
田叔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该去掺和自家老板的私事。
可是,毕竟是他从小豆丁一路看着长大的孩子。
比起让那些只想利用他家老板的白眼狼待在老板身边,他更希望江小姐可以陪伴在傅璟闻和傅玥玥身边。
待傅璟闻进入机场,田叔便赶忙往家赶。
有些事,他要做的是言语提点,双方都明白意思就好了,不该留下任何证据。
裴宅。
裴宸抬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神落在喉间小小的血点上。
他端详半晌,毫无征兆地用手指轻抠创面,让已经开始结痂的地方又流出鲜红的血液。
疤痕破损的痛感让他有些战栗,当天江盛月银簪迫近他喉管的感觉在痛感里再现。
医生叮嘱过,“注意保持伤口清洁,不要触碰,让其自然结痂脱落就好了,创口不大,基本上是不会留疤的。”
裴宸听得分明,却控制不住自虐般地来回碰触,伤口结痂又破损,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一个小小的伤口至今没有痊愈。
本来肯定不会留疤的创口,在反复的刺激下,变成了瘢痕组织,哪怕痊愈,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爸爸,学校马上要放假了。”裴祈年的声音如蚊蝇般在裴宸身后响起。
自从江盛月离开后,裴祈年就变得有些自卑起来,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裴宸回过身,居高临下地望向裴祈年,“年年是有什么事吗?”
以前都是江盛月包揽裴祈年的一切,如今,裴宸找了专门的儿童教育学专业的老师日常陪伴裴祈年。
他本人,对于和孩子交流这件事,其实有些生疏。
裴祈年之前活泼开朗的时候,裴宸交流起来也算顺畅。
如今裴祈年话少沉默,裴宸其实在无意识中有些逃避和裴祈年交流。
裴祈年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裴宸,那双和江盛月极像的眸子里闪烁着躲闪和讨好。
“老师说,今年有个为期半月的游学,让我们回来和家长商量一下。”
裴宸刺激伤口的手一顿,他缓缓蹲下身,眼神期待地问道:“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