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年不太理解裴宸突如其来的兴奋，却还是认真回答了问题。
“老师说是去A国，因为要出国，所以需要家长签同意书和委托书。”
裴宸的双手搭上裴祈年的双肩，眼神专注地看向他，“年年，你想去吗？”
裴祈年被裴宸盯得有些慌乱。
之前因为在幼儿园打架，裴宸回国后还专门教育过他，希望裴祈年不要再给自己惹麻烦。
自那以后，裴祈年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触怒父亲。
裴宸从来没有体罚过裴祈年，就连大声呵斥都不曾有过。
可是，当他用很失望的眼神看向裴祈年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裴祈年，会感觉到无比的恐慌。
他尚处于人生当中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时期，对于长辈和成年人自然异常依赖。
裴祈年已经失去了母亲，再也无法拥有无微不至的母爱，他不可以再失去父亲了。
裴祈年认真观察着裴宸的脸色，想尽办法判断着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裴宸的手指紧紧扣着裴祈年的肩膀，语气也不如一开始轻松愉悦，“去与不去，有这么难回答吗？”
“我……爸爸……我不知道。”裴祈年慌乱地摇摇头，避开裴宸的注视。
裴宸叹息一声，“年年，你今年夏天就该上小学了，怎么连表达自己想法的能力都没有？”
裴祈年紧紧咬着下唇，眼圈泛红，他愧疚地垂下头，“爸爸，对不起，年年知道错了。”
裴宸松开扶着裴祈年的肩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孩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他记得，江盛月还在的时候，这孩子相当聪明活泼的啊。
“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好了，不用藏着掖着，如果有错处，爸爸会纠正的。”
裴宸努力让自己显得平和，可是，说出口话语却始终硬邦邦的。
“爸爸，我……我可以去吗？”裴祈年酝酿半晌，最后还是只敢带着祈求的语气询问裴宸。
裴宸扬起笑容，轻声安抚着裴祈年，“当然可以，爸爸跟年年一起去好吗？”
裴祈年眼睛微微睁大，嘴巴微张，有些惊讶地看向裴宸。
“爸爸最近不忙吗？”
裴宸笑意更甚，他将裴祈年一把搂入怀中，“爸爸最近有个新项目启动了，确实很忙。”
“不过，爸爸最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需要带着年年一起做。”
裴宸缓缓松开裴祈年，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刚闲适轻松许多，心情也好了不少。
裴祈年不由好奇，“年年能帮爸爸做什么？”
裴宸捏了捏裴祈年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
裴祈年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不想要新妈妈……
蒋星月的存在已经给他上过一课了，除了江盛月，没有其他人会真的，全心全意地爱他了。
她们都是冲着自己爸爸来的，他只是她们为了接近爸爸的一个途径。
一旦真的让她们成功，之后就会有新的弟弟妹妹们出现。
那么，自己在这个家里肯定更容易被人忽视，爸爸也会慢慢看不到自己的。
裴祈年垂着头，并不出声搭腔，他不敢和裴宸对着来，却也不想要新妈妈。
小小的他，只能通过沉默做出小小的反抗。
“抬起头来。”裴宸的声音逐渐严厉。
“妈妈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希望妈妈回来？”裴宸怒气缓缓积攒，他不明白裴祈年为什么会抵触江盛月的回归。
都说孩子可以绑住一个女人的一生。
如果裴祈年不配合自己，让江盛月回到自己身边的成功率要低一大截。
裴祈年小嘴一撇，鼻子一抽，眼泪便扑簌簌滚落了下来。
“我只想要我自己的妈妈，我不要其他女人来这个家，我不要，我不要！”
周翘楚和同学们嘲笑他是个没妈的孩子的话语依旧回荡在耳边，裴祈年的情绪终于崩盘。
他小手捶打着裴宸，“爸爸，你不要跟其他阿姨结婚好不好？年年不喜欢她们！年年只要妈妈！”
望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裴宸却缓缓笑了起来。
他任由裴祈年捶打着自己，直到裴祈年力气用尽，哭泣声也变得细小起来，才拿出手绢给裴祈年擦了把脸。
“爸爸没说要给年年找新妈妈，我们就是去找年年的妈妈。”
裴宸望向裴祈年认真解释着。
裴祈年哭得直打嗝，他眼泪还在流，可是还是憋不住好奇，“可是，妈妈不是已经死了吗？”
裴宸兴奋地捧住裴祈年的脸，“年年，妈妈没死！她还活着。”
裴祈年一瞬间连哭泣都忘记了，呆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妈妈如果没死的话，为什么不来找爸爸和年年？
“她明明最爱我们了。”裴祈年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这是他坚信的真相。
裴宸揉了揉裴祈年的脑袋，“没错，妈妈明明最爱我们了。”
“她现在不回来，是因为被坏人绊住了手脚，他们控制住了妈妈，不让她和我们团聚。”
裴宸望着裴祈年，字字句句说得信誓旦旦。
裴祈年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眼神坚定地看向裴宸。
“所以，我们要把妈妈从坏人手里救回来对吗？”
裴宸赞赏地点点头，“年年真聪明，我们就是去救妈妈的。”
“那年年要跟爸爸一起去找妈妈，年年真的好想她。”
裴祈年一提到江盛月又忍不住抽噎起来。
以前没觉得江盛月的存在是多么重要，直到失去以后，他才彻底明白。
裴宸拍拍裴祈年的背，“把老师要求签字的东西都拿过来吧，爸爸给你签字。”
裴祈年忍着眼泪点点头，飞快地跑去取文件。
傅宅。
江盛月摸了摸自己胡乱扎起来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望着在镜子前来回比划的傅玥玥。
因为答应了安吉尔，新项目要两组合作，所以，从人员分配到项目梳理都需要建立新的规章制度。
而江盛月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自然得在正式开干前，把这些都整理好。
她昨晚饭都没吃，一刻不停地干，弄完也到凌晨三点了。
所以，早上被傅玥玥拉起来看她挑衣服的时候，属于人醒了，魂还在床上躺着的状态。
“阿姨，你看这套我穿去交流怎么样？”
江盛月愣愣地问出声，“什么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