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太后懿旨进宫,已经年近三十的赵承凤,仍是那般的风流倜傥,岁月仿佛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但是,若就近细看,会发现赵承凤眉宇间的折痕更加深了,而那加深了颜色的长衫,更是在在的显示着赵承凤的心事是多么的沉重。
比之五年前,赵承凤的身上更多了一股子阳刚的味道,却也更加的阴沉了。
骑着被金色的绳索所牵引的马匹,赵承凤不失威仪的高坐于马背之上,马蹄声所到之处,连尘埃都逃也似的躲开了,不敢耽误了赵承凤的前进之路。
世人谁不知道,赵承凤虽是不领职的王爷,却是赵国真正意义上的皇帝。只要赵承凤振臂一挥,莫说普天之下无人敢违背他的意思,就连当今天子,也会毕恭毕敬的将皇位禅让,跪地叩拜新皇。
“娘亲,莫愁不饿,一个包子就好了。”站在新出笼的包子前,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小莫愁很是乖巧说着,尽管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在作响。
“也好。”林君笑也并未说让小莫愁吃个够的话,看着小莫愁脸上那难掩的一抹失望,林君笑笑道:“吃过包子之后,娘亲带你去买糖人,还有你最爱吃的糕点。”
“可是……”小莫愁说着,摊开了掌心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说道:“娘亲带的银钱,是要买锅的,莫愁只有这几个铜板而已。”
说着,小莫愁举起小小的手掌来,却不小心将铜板滑落在地。
“呀!”小莫愁惊呼一声,忙追着铜板而去,那可是她娘亲的血汗钱,她不忍心丢掉的。
见小莫愁追了出去,林君笑原本是摇头笑着的,她就是喜欢看莫愁很有活力的样子。可是,当看到一股尘烟飘过,马蹄声接踵而至,林君笑惊恐的瞠大了眼眸,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出口。
只见一匹明显是皇家标志的烈马奔腾而来,要将小莫愁踏在马蹄之下!
“吁!”只见马背上之人,及时的勒紧了缰绳,虽然没有横扫到小莫愁,可那立起的马蹄,却随时能将小莫愁给踏碎。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林君笑哪里来的力气,仅是瞬间的功夫已经来到小莫愁身边,并抱着小莫愁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离开了危险区域。
“大胆刁民,竟敢惊吓到王爷的座驾,看我不……”跟随着赵承凤的侍卫,见赵承凤已经无碍,立即走到林君笑身边大骂着,手中的马鞭更是毫不留情的朝林君笑母女抽去。
“算了。”安抚着银紧急停下而受惊的战马,赵承凤低沉的对那么侍卫吩咐了一句,不想因为一个还不懂事的女娃而耽误了进宫的时辰,话落便要策马而行。
“啊!娘亲!”痛呼一声,小莫愁哭喊着,紧紧的躲在林君笑的怀中。
“没事的,没事了。”似是没有感受到痛意一般,林君笑连抬头看那名侍卫一眼也没有的,只顾着安慰受惊的小莫愁,心中后悔带小莫愁出了小院。
林君笑低柔的话语开口,虽然只有六个字,可她的话却让原本已经要离去的赵承凤再度勒紧了马匹,勒紧了缰绳掉头而来。
马匹停在了林君笑母女身侧,赵承凤墨染的眉头挑了起来,虽然只能看到林君笑的背影,可林君笑怀中的小女娃,那活生生是林君笑缩小版的面容,却是让赵承凤惊住了。
良久,赵承凤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骑着马站在那里,而周围的群众也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在猜测着这位行事作风素来怪异的逍遥王爷,会如何的处置这对母女。
但所有的声音之于林君笑而言,都不过是杂音,她能听到的只是女儿的啜泣声。
哄了小莫愁一会,确定小莫愁并没有受伤之后,林君笑便站起身来,拉着小莫愁要离开,明知身后那双如炬的双目的主人是谁,却是连看都不看。
原来,所谓的血浓于水,不过是大家说来玩玩的。若真有这么一回事,在赵承凤见到小莫愁的时候,就该认得出这是他的女儿,林君笑在心中想着。
“站住。”看着林君笑母女欲走,赵承凤沙哑的开口唤道。
听到赵承凤那即熟悉,又陌生的紧的声音,林君笑的步伐微顿,却还是没有停下。
“大胆刁民,王爷让你站住。”不明所以的侍卫,以为赵承凤是生气了,忙讨好的走上前去,又是一鞭子抽到了林君笑母女身上,惹得小莫愁哇哇的哭了起来。
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娃,被连番的鞭策,如何能不大哭呢!
“放肆!”见林君笑身子因痛楚而瑟缩了一下,而小女娃被打的哇哇大哭,赵承凤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的心烦。
可是,那么侍卫却又误会了赵承凤的心思,以为赵承凤是在说林君笑放肆,抬手就是一鞭子挥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鞭响,响彻了云空,但这次挨打的却不是林君笑母女,而是那名要鞭挞林君笑母女的侍卫。
也不知是赵承凤这一鞭的力道太过惊人,还是那么侍卫的身子骨太脆弱,仅是一鞭而已,便见侍卫满脑门子的血,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五年不见了,王妃也不向本王请安吗?”赵承凤翻身下马,缓步的朝林君笑走去,低声的问道。
听赵承凤的话,便已经明白赵承凤是看出了自己是谁,林君笑也不闪躲,只是用手捂着小莫愁的眼睛,不让她去看血腥的一面。
“五年不见,王爷还是这般的残忍嗜血。”林君笑嗤声的说着,语音里并无想念之情。
听林君笑如此说,赵承凤眉头一皱,自是明白林君笑是指在后院中死去的那些侍卫。
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赵承凤无法向林君笑解释,他屡次在林君笑面前伤人,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但这样的话,赵承凤说不出口,也无从解释了。毕竟这五年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是如此的空白,甚至是疏离了。
“她,可是本王的女儿?”赵承凤看着被林君笑揽在怀中的小小身影,说话的语气里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在五年前,王爷便不认这是您的骨肉,且狠心的逼我服下堕胎药。在五年之后,王爷何以确认这便是王爷的女儿呢?”林君笑嗤声的说着,对赵承凤那激动的情绪,完全感受不到。
事实上,换做是谁,在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也无法敞开心怀的去面对对方了。
听着林君笑毫无感情的话语,赵承凤知道自己伤她太深,可他如何说明那些不过是要保护于她呢?
步伐僵硬的停在了林君笑的身后,赵承凤只是怔怔的望着相拥而立,似乎她们的世界里再也进入不了外人的模样,赵承凤的心比被鞭子打了还要疼痛。
那种沁入骨髓的火辣辣的疼痛感,只有赵承凤自己能感受的到,却只能意会。
看着自己的妻女就在面前,可却相见不相认,赵承凤恨不能把所有的包袱都抛却在九霄云外,可赵承凤却无法那么做。
因为,他已经背了二十几年的包袱,岂是这么容易便可以抛得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