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星移,转眼已是隔年的春天,阳光和煦的照耀着大地,温暖的让人忍不住到外面去走走,又暖的不会让人担心被灼伤。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日子,在逍遥王府那落锁的小院中,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已经怀胎九个月的林君笑,双手扶着大肚子,蹲在井沿边,原本想要打些清水的她,却因用力过猛,而不小心抻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痛的她不得不弯下身去。
但是,还有一个月才到临盆的日子,可腹部传来的痛感,已让林君笑明显的感受到孩子就要来到人世,从未有过生产经验,也不曾看过他人生产,林君笑除了被疼痛感所袭之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一切。
“娘,你来救救君笑,来救君笑啊!”林君笑发出痛楚的低喃声,脸上的汗水与泪水已经交融在一起,分不出来,可她的呼唤却无人会听到,更别说有一定距离的她的父母亲了。
“孩子,你再坚持坚持,至少要等足月了才能来到人世,否则娘亲该如何照料身子虚弱的你啊!”已经吃了近九个月的树皮和干草,此刻脸色蜡黄的林君笑,因疼痛而使得脸色又失去了几分的血色,叫人看着便忍不住要为她心疼。
尤其是那瘦削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却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当真让人怀疑她是否能够撑得住。
然而,林君笑就是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下,不但保住了孩子,还持有乐观的心态活了下来。
因为,有了孩子,之于林君笑而言,便是有了天下,她便是最幸福的人。
可面临孩子的早产,林君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的面对,一个人的无助,让她快要崩溃。但林君笑担心的并不是她自己的安危,而是孩子能否平安降临人世,以及若是孩子得意顺利的生产,而她却死去,那么又有谁能来照顾这个孩子呢?
但林君笑的担忧,未免太过长远,她连现在的状况都不能处理啊!
“王妃!”原本是跳跃到房檐上,想要暗中看一下林君笑的近况如何的秦青,却在来到小院旁,便听到林君笑的痛呼声,忙不顾一切的翻墙而过。
因为秦青之前找赵承凤帮忙救林君笑,却使得赵承凤逼林君笑服下堕胎药一事,让林君笑从此不再接受秦青,对她的帮助也从不接受,甚至用防备的眼神去看着秦青,是以秦青才选择了这种暗中照顾的方式。
若是没有秦青那不为人知的照顾方式,林君笑和孩子又怎能平安活到现在呢!
甚至林君笑可以呕吐出堕胎药,也是因为张大夫与秦青共同为林君笑腹中的孩子留下一线生机。毕竟,他们都受过赵承凤的恩惠,在不违背赵承凤意愿的情况下,他们自是不希望赵承凤的孩子有任何的不测。
就算是和老天赌一次,在赌林君笑如此的护着这个孩子,是否和这个孩子有缘。
尽管这近八个月以来,林君笑的状况一直不是很乐观,而秦青又不能明着帮助林君笑,可在暗地里能为林君笑所做的,秦青当真是已经尽力了。
相比秦青为林君笑所做的一切,倒是赵承凤这近八个月以来,似是忘记了林君笑的存在似的,从未来过后院不说,也不曾向秦青询问过任何关于林君笑的情况。
但是,秦青仍是相信赵承凤心里是有着林君笑的,只是因为对林君笑的伤害太大,又怕林君笑被他人所害,故而一直保持着最低的姿态,以免林君笑出了其他状况。
蹲在林君笑身侧,去探林君笑的脉搏,秦青眉头轻皱着,对林君笑说道:“我知道王妃已经不相信秦青,但是王妃如今要早产,若是一个人生产危险太大,请恕秦青不能顾及到王妃的顾虑,必须找人来帮助王妃生产。”
“找……找我娘。”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林君笑咬唇对秦青说道。
“这……”秦青微做犹疑,本想开口拒绝,可是看着林君笑那痛楚的模样,便轻轻的点了下头,说道:“王妃在这里稍等,秦青去去就回。”
秦青话落,便要转身离去,可看着林君笑面无血色的模样,又忍不住担心了起来。思索了一会,秦青自腰间取出一颗药丸塞在林君笑口中,轻声的说道:“王妃,这颗是参丸,是提气用的,为了不让你因痛楚而昏迷,切记要把参丸含在舌根下。”
“好。”林君笑点头应下,原本想要将参丸吐出的她,在听了秦青的话之后,乖乖的含在了舌根下。
见林君笑如此配合,秦青这才放心的离去,虽然将一个早产的女人留在小院里并不适合,可秦青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知道林君笑腹中有孩子的人,除了她和张大夫之外,便再无其他人。
然而,秦青虽是答应了林君笑要去请林君笑的母亲前来,可是林君笑请来的却是张大夫。
“张大夫,有什么是秦青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吩咐便是。”将林君笑扶近屋里之后,秦青朝张大夫问道。
“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布来。”张大夫一边检查着林君笑的情况,一边对秦青说着话,在秦青要提步离去时,张大夫又补充着说道:“再准备一把剪刀来。”
“好。”秦青回了一个字后,便快步的走出了房门。虽然一个堂堂的王妃让男大夫前来接生并不适合,但除了张大夫之外,秦青信不过任何人来帮忙。
因为……当秦青感到林君笑娘家在京城中所开设的酒楼时,发现那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房梁已经倒塌。
据围观的人说,酒楼是在天明前突然起了大火的,而店老板和伙计,没一个人逃了出来。
所以,秦青便再一次的对林君笑食言,因为她真的没办法去火场里寻找一个已经被烧死的人来帮助林君笑生产。
忙碌着为林君笑生产的事情做准备,听着张大夫那沧桑却有力的声音在指导着林君笑还如何的生产,以及林君笑那细弱纹丝的低呼声,秦青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秦青,已经不知道自己又多少年不曾流过眼泪了,可当看到林君笑痛的几乎要窒息的模样,看着林君笑娘家的酒楼被烈火焚烧之后,秦青仿佛看到了当初自己沦落的凄惨模样。
可是,在秦青最无助的时候,有赵承凤相救,给了她安身立命之所。而林君笑呢?
如今林君笑还怀有赵承凤的孩子,可林君笑的生死,却是赵承凤所不闻不问的。这样的夫妻,当真是有爱存在着的吗?
准备好了一切,秦青便折回屋内,看有什么是她可以帮助林君笑的。然而,秦青唯一能做的却只是重复的去烧热水,等待着林君笑腹中的孩子出生,这一等便是一个昼夜。
终于,林君笑平安生产,却在生产之后,连看孩子一眼都未曾来得及,便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是个千金,长大后必定是遗传了王妃的美貌,倾国倾城啊!”张大夫抱着怀中已经包裹好的小女婴,感慨的说着
“有倾国之貌又如何?”秦青看了一眼皱巴巴的,还不能够分辨出美丑的婴儿,皱着眉头说道:“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的长大,过得安稳便好。只怕太美的容貌,并不能为她早就幸福。”
“欸!”听了秦青的话,张大夫望了一眼床榻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林君笑,说道:“侧妃说的极是。王妃饶是有倾国之姿,却一生未曾顺过,谁能想到被誉为赵国第一美人的她竟会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地呢。”
“万般皆是命,或许在这里生活,对于王妃而言,更为幸福也说不定。”秦青接过孩子,并不熟练的抱着,深深的凝望着女婴。
“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骨肉呢!”说道这话,张大夫不禁感慨起来,低声的叹息道:“若是王爷知道了这个孩子的降临,定会万分欣喜吧。”
“若是放在以往,王爷定会欣喜。但眼下的时事……”秦青将话说了一半,便生生的止住了,抬头看了一眼张大夫,低声说道:“张大夫,你我都曾受过王爷的恩惠,自当是要报答的。所以……”
“老夫明白,侧妃但凡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张大夫接下秦青未完的话,表情凝重的点了下头。
秦青话里的意思,张大夫如何能不明白呢!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徒增麻烦,而他们心里明白就好。
至于眼下的时事,面上看起来是有利于赵承凤,可张大夫和秦青是赵承凤身边的人,自是明白赵承凤并不想跟着时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