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哀家会慎重的思量的。在哀家给你明确的答案之前,你且先试试看,是否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寻。”听了国舅爷的话,太后犹疑了一下,如此说道。
见太后因为这件事而纠结不已,国舅爷却一点也不感到心疼,而是难过的紧。
自小,他们姐弟便是相依为命。起初太后进宫的时候,便是因为身份的关系,而一直不曾被先皇所重视过。
直到太后受宠,那已经是入宫后的三年后,尽管国舅爷那时还小的紧,却也知道他的姐姐为了博得先皇的宠爱,而使用了手段。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姐弟之间似乎有了嫌隙,虽然他可以更时常的进宫来看望姐姐,却时常的相对无言。
而后,便是太后的宠爱不再,整个人从此性情大变,在国舅爷心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姐姐,变成了满腹心机,只会耍狠的女子!
不过,国舅爷仍可以体谅太后,毕竟在这后宫中求生存是这般的艰难,她需要学会后妃们的手段,才能保全了自己和儿子。
可在先皇驾崩之际,太后为了报复曾经的过往,竟然逼得前皇帝赵承建和他的生母孟氏骨肉不得相见,且两人的命运竟被太后玩弄于鼓掌之中!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国舅爷才一去不复返,不愿再与太后相见。
既然他的姐姐可以如此的保护着自己,那么他这个弟弟是否存在,便已经不重要了!
倒是太后,却一直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过分之处,这正是让国舅爷难以接受的地方!
“姐姐,十年不见,你却一直都不曾改变过。”国舅爷无奈的叹息着,唇角的笑容开始变得苦涩,不再是那个明媚如春的男子,继续的说道:“为弟心中那个温柔和善的姐姐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这个只是被利益所蒙蔽的太后娘娘。或许,这一次进宫,是为弟最后一次来与姐姐相见,请姐姐好好的保重自己吧。”
国舅爷说完,深深的望向太后,似是在用他的方式,在与太后做着诀别。
听了国舅爷所说的诀别的话,太后的身子明显的一僵。在太后心中,赵承凤是无可取代的重要的,可国舅爷又何尝不是她最在意的亲人呢!
可此刻,国舅爷竟对她说出这种或许死生不复相见的话来,要她如何能够承受的住?
过去的十年里,国舅爷虽然一直不曾出现过在太后面前,可姐弟二人时常的书信往来,让太后知道在远方还有一个在牵挂着她的人,心中也有一份寄托。
即便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但只要想到这个相依为命的胞弟随时可以出现在身边,太后便觉得那是慰藉,是她一生的所依。
可如今,她最亲的亲人竟然要离她而去,且是一生,要她如何能不为之惊愕呢!
“弟弟可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这番话,是会让姐姐伤心的。在你心中,哀家已经不再是你的亲人了吗?嗯?那些生死相依的日子,弟弟可是否忘记了?”太后问着,语气来难掩的气恼来。
“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不再想相见。”国舅爷脸上的笑意不复,而是沉着声说道。
“弟弟此话何解?这倒是叫姐姐听的糊涂了。”太后挑眉问道,似是真的不明白国舅爷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又或者是她不想听明白吧。
“姐姐从来都不是个糊涂人,也是最懂得为弟的,又怎会听不懂为弟想要表达的?”国舅爷以反问的行事回答着太后,见太后不语,便呵笑着说道:“也罢,既然姐姐想要装糊涂,那么便由为弟解释一番好了,这或许是咱们姐弟最后一次敞开心怀畅聊了。”
听着国舅爷的话越说越带着永别的味道,太后的脸色也逐渐的凝结了起来。她的弟弟,就这样的巴不得与她分离吗?
看着国舅爷那张仿若只有二十出头的俊脸,太后不由得想起他们在一起相依为命的十数年来。
那时候,凤翔只是个孩子,因为她入宫而躲在柴房里偷偷的哭。虽然,太后那时候也是不想入宫的,可父母早年双亡,寄居在叔父家的他们,生活很是艰难。太后唯有听从叔父的安排,而别无选择。
然而,因为叔父的官职并不高,所以太后入宫后,并不能得见天颜,更遑论是受宠了。这一等,竟是三年,三年的时光,太后从一个不更事的女孩变成了心思沉重的少女,很是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即便是受了许多的委屈,也从不展现出来,才让她有机会活着等到圣眷。
那时候,太后只有一个信念,为了相依为命的弟弟,她必须要成为宠妃,只有如此,她才能保护自己的亲弟弟。
而圣眷的恩宠,让太后最初的心意有所改变,她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给与了她无限荣耀和幸福感的君王。但,自古皇帝多薄幸,饶是再如何的恩宠,也终究化作乌有,只剩下无尽的苦苦等待,和皇帝的不再回心转意。
为了求生存,太后的心变得狠戾,却也是为了她生命中的第三个重要的男人,她的儿子赵承凤。
亲情如同枷锁一般,注定了太后在后宫中的命运,让她不得不去争斗。
可到头来,她为了两个至亲的人而走上了今天的道路,已然无法回头。但是,他们却视她如毒蝎,只是看到了她毒辣的一面,却忘记了她曾经的尖酸,忘记了她所付出过的一切。
又是十年过去了,赵承凤已然成为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可是,他厌恶她这个娘亲,甚至厌恶到与她相对无语,毫无亲情可言,更遑论是不时的顶撞。
而对面所坐着的弟弟,容颜上与十年前并不差异,仍是那般的英俊。可,他们的心却越发的远了,再也回不到当初。
难道说,这二十多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
莫非是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一的离去,在他们心里留下最美好的自己,那样做才是对的吗?太后不禁在心中问着自己。
“在为弟心中,姐姐永远是那个温柔善良,为了保护我而受尽了委屈,却总是隐忍着眼泪,笑着对我说没事,等凤翔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姐姐,我们就不必再寄人篱下的姐姐,是凤翔心中最美丽的凤凰。”凤翔说着,眼中流露着哀伤之色,仿若他面前所坐着的并非是他的亲姐姐,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般,又道:“所以,凤翔宁愿从此不再相见,也不愿心中那完美无瑕的姐姐,改变了模样。”
“十年了,你我姐弟十年未见,可弟弟你却对姐姐越发的厌恶了。难道说,这十年来,弟弟你就从不曾想过,姐姐缘何会变成今天这样吗?”太后略带苦闷的问着,想要有个真正能懂她的人。
“为弟知道,这二十几年来,姐姐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我为弟和皇帝。可是,姐姐已经得到了一切,就连承凤也是按照姐姐的安排,终是走上了君王之路。姐姐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何还要如此的强势,为何还是不肯放下权力,要去摆布别人的命运?”国舅爷终是问出了心中的最不赞同,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现在的太后的原因。
大家都是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可太后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对他人的性命如此的漠视。
这,与曾经那个柔善的凤凰相差甚多,叫国舅爷无法接受。所以,他的漂泊,他的放荡不羁,不过是不想面对太后,不想破坏儿时的记忆罢了。
“权势,就像是慢性毒药,虽然知道它的毒性是何其的毒。可一旦沾染上,品尝过它的美好,就算是明知该放下,却也再不能放下。”太后说着,竟也苦笑了起来。
二十多年了,她一直活在权势之中,可有谁知道,她也是想要放下这权势的。只是,她早已放不下。
若是没有了权力,那便是夺去了她的性命,要她生无可恋。
或许,权力并非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因为世上能拥有权力的人太少,否则权力也便不再可贵。
可是,又有多少人真的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真的去享受过权力所带来的乐趣呢?
所谓,不走其人之路,莫道其人之不对。太后此刻的心境便是这样,纵然她是赵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她内心的痛楚,谁又能知道呢!
权力的背后,是无尽的寂寞,这便是太后一直都不能对人所诉说的啊!
“姐姐既然明知权力是有毒的,为何不能放手?为何要逼着承凤也走上这条不归路?难道姐姐真的不知,人世间的活法不止千万种,并非唯有帝王路啊!”国舅爷说着,难得的激动了起来。
身为赵承凤的舅舅,凤翔并非是不疼爱赵承凤,可他却奈何不了自己的姐姐,也无法不去承认皇室的子嗣,很多时候命运是不能自己选择的!
但追究其根本,若不是太后贪恋权势,那么赵承凤便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不会遇到今日的为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