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婉被杀的时候,你与周焉云都暴露在凶手面前吗?”莫非晚语带哽咽,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把话给说出来。
戈特忽庥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道:“周小姐喊我滚,辱骂了我一番后,便离开了,是我自己觉得有不妥,所以跟了上去,他们都没发现我的存在,当时我攀附在屋顶下侧,借由多余的顶角和阴影遮掩住了。”
“凶手!你可看清了面目?”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莫非晚说完后,喘息着捂住胸口。
“穿成那样,我哪能看清楚啊,只知道他威胁完周小姐后,便走了,我正打算跟随上去时,凶手却折返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孩童,往他嘴里硬塞进了什么东西,随后扔进巷中时,还把纯钧剑给扔插在墙壁之上。”
莫非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更蒙上了一层阴沉神色,想来那孩子胃中的川芎,就是在那时被凶手强喂下去的。
只是她的心里依然疑惑颇多,道:“那孩子的尸体还被焚烧过,怎会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他吃下那东西后,没一会便不动了,想必那东西有毒。还有,谁说那尸体被焚烧过?只是被腐蚀皮肤的药水泼过,看似被焚烧罢了!”
闻言,莫非晚抬头按着太阳穴,额头有点点细汗冒了出来,连身体都无法抑制地颤了一下。
戈特忽庥为了消除危势,早日离开南秦,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义庄,只简短说道:“你们几时与皇上说说,别再折磨我了,我想回家。”
莫非晚没回答,只抬眼望向他。
周焉云除了与戈特忽庥相遇,在期间耽搁了一小段时间没说外,其余的一切都对上了。
那凶手一开始或许打算让周焉云顶罪,但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可能因为莫非晚的深查,冒似逐渐破冰而出的真相,彻底激怒了凶手,他摇手一挥,欲加其罪至她身上,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谁知道,这件事情上,本就是针对着莫非晚呢。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戈特忽庥继续道:“后来,他做好这一切后,我便跟踪了他,我怕被发现,只得远远跟着,最后他才在京中一带彻底消失了。”
莫非晚愕然,急问:“大致是哪一带?”
戈特忽庥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一带有好几家朝中官员的府邸,像李将军府、相府和常德王爷府啦……”
他的话恍如无形的利箭,特别是‘李将军府’四字落下时,莫非晚像是被箭穿刺过了心脏,让她浑身一惊颤。
“我知道了……”莫非晚觉得一阵晕眩,内心的猜疑逐渐扩大。
离开义庄后,虽没了那阵沉闷的恶臭味,但莫非晚差点呕吐出来,秦丧轻拥着她,在已是夜色撩人,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让她依靠在身上。
“秦丧,其实你早就怀疑他了,对吗?”
秦丧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微一点头,他欲言又止好几次,终究还是开口,道:“嗯,在你师兄派人查询库中纯钧剑失窃一事,李钰蒙自荐要为他分忧时,却独对周向福网开一面,对青月则是严刑拷打,我便怀疑了。”
莫非晚诧异问:“所以……纯钧剑被窃,确实有他们所为?”
秦丧摇头,周向福自然是不知有人要偷纯钧剑的,只是李钰蒙寻了个便利,要好好彻查一番皇宫,以免有歹人潜伏在内,所以是周向福亲自开启了库中大门。
“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只稍稍有个眉目罢了,但李钰蒙极有可能是凶手!斐婉在京中没什么相熟的人,能让她毫无防人之心赴约的,肯定是她认为值得前去的人。”
李钰蒙先是在宫中与她发生争执,后在宫外与她各走一路,看似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待斐婉死亡的消息传出,他去戍王府大闹了一场,告诉所有人自己与莫非晚势不两立。
若让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情深似海的好男儿啊,无论如何,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秦丧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还因为一件事,让我怀疑的,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与青月夜闯皇宫外的宅子,救下一群差点被试药的人?”
“我记得……斐婉因为这个,还与我们生气了……”
“嗯,或许因为这个,李钰蒙才会对她起了杀心!”
街道一片安静,莫非晚眼圈红肿,神情木然地道:“为什么?应该不至于吧?”
“他是什么人?一个固执而顺遂传统的人,他们此举便是逆天而行、谋害人命!或许是为了终止这一切吧……”
莫非晚面如死灰,脑中一片混乱,师兄与斐婉暗地里做的事,确实违背良心,而如果一切猜疑是真,李钰蒙则是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试图终止这一切。
皇上是主,他为臣,所以无法动手,而宁西岭来去自如,根本没人能抓住他,除了斐婉……
她突然悟出了什么来,但又无法抓住重点,只得一言不发,埋头缄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平缓了呼吸,道:“所以……李钰蒙是为了给师兄一个警示,对吗?”
“或许吧。”秦丧缓声地说着,轻拍着他的后背,“夜间微凉,我们回家吧。”
“秦丧,我好冷……”莫非晚却是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身,还是觉得寒意从骨髓里冒出,让她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难过像是锋刃在他的心头划着,却又有无数道气息堵塞在胸口,明知她害怕着什么,却无法为她除去。
“我知道的……晚晚……”
只是,秦丧的声音静静回荡着,似乎很是虚浮无力,听来更显得凄凉。
回到戍王府时,李箫何与刘姨娘都在殿堂里候着,桌上是一桌好菜,刘姨娘见他们回来,笑着迎上来:“郡主,城主。”
李箫何有点尴尬,干咳一声后,道:“娘说你们府上没有厨娘,每天让酒楼的人送饭过来,送到都凉了,又糊了水气回去,压根就不好吃了,所以……以后她会替我们煮饭……”
“嗯。”莫非晚轻声地应道,难得刘姨娘这么开心,便与秦丧一同落座,“小翠,你亦坐下吃吧,在我这早已不分尊卑之类的,相识一场,皆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