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寺。
庙阁在前院的十几米之后,是废太子所居。
自从孟家被灭门,孟皇后死去,京城中的浓雾再度覆盖起来,无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猜测。
皇上下令说:孟家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南秦。
但谁能信服这个说法?以皇后与太子的地位,何须勾结外敌,说句不好听的,看皇上这副将死不死的模样,废太子就等着继承帝位了,何必再多生是非。
只不过大家心中知道,废太子向来不得皇上的欢心,他被废是早已经注定的事,而朝野上下,归属他的那一方势力,也彻底被铲除,几乎是连根拔起。
太子府的牌匾被摘除下来,废太子的妃子们软禁在内,若是她们的夫君无法破茧重生,她们这一辈子就要待在这幢屋子里终老了。
莫非晚随着方丈,和青月、秦丧一起,顺着台阶而上,敲响了庙阁的门。
乌雅元贺大概是不想见外人,敲了许久,青月出声道:“二皇子,我家小姐求见。”
‘二皇子’的称呼一出,里面的乌雅元贺浑身一颤,他的兄弟早年全被封为王爷,而如今自己成为废太子,竟一落就得个二皇子的称号。
青月的声音他自然是记得的,他起身去开门。
不过一夜罢了,他整个人瘦削了很多,发丝凌乱,胡子拉碴,一身白袍,腰间系着一条黑布条,看起来精神气差极了。
屋内放着一张很小的木板床,上面只有一张破旧的粗被,而望向其它处,除了一张桌子,几条木板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乌雅元贺坐了下来,抬手去摇了摇茶壶,只见里面空空如也,缓慢而沉静道:“对不住诸位了,连杯冷茶都请不了你们。”
他们落座,莫非晚笑道:“不必客气,不是说等皇后葬礼过去,才来天灵寺带发修行吗?”
乌雅元贺少了平时的孤傲,眼中竟然隐隐透出一丝温柔来,他答道:“母亲与孟家人都丢弃在乱葬岗了,因为不用进皇陵,所以一切从简。”
莫非晚微微一怔,没想到乌雅明之竟然这般绝情,但又想,孟皇后毕竟是与人偷情,他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笑话当中,能留他们全尸,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乌雅元贺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漫不经心地掠过,问:“你们来找我有何事?”
莫非晚点了点头,道:“你如今这种处境,人人对你避而不见,我能来找你,自然是为了旋灵花的下落。”
乌雅元贺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莫非晚道:“听闻你与外祖家的表兄感情都不错,或许他们说过有关于旋灵花,你且仔细想想,因为……它对你父皇很重要,如果被他先找到,你知道下场的。”
乌雅元贺察觉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内情,但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的脸上,只有一种茫然而恍惚的神情。
见他摇头,秦丧开口询问:“或许孟家有什么十分宝贝的东西?”
乌雅元贺迟疑了一下,手心里全是冷汗,目光一直盯在桌子上,像是不想与任何人正面直视。
莫非晚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道:“皇上留你性命,很有可能是因为旋灵花的缘故,如果让他知道你一无所知,怕是不会留下你。不过,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秦丧接着道:“旋灵花能让皇上重生,南秦上下想要他死的人很多,而在众人眼里,你应当是唯一一个知道旋灵花下落的人,所以要杀你的人也很多……”
青月顺势而道:“我不妨告诉二皇子一件事,其实我是刘坲安的大徒弟、李箫何的师姐,关于旋灵花对你父皇是起死回生的良药,对你就是一世都不得离开庙阁的砒霜,若让他先找到,你们这些兄弟怕是都要死在他手中!”
在这一瞬,莫非晚一脸惋惜地道:“你也知道当初我们合谋使计,差点就要了皇上的命,可惜他心眼重重,背后还有个宁西岭为他出谋划策,还害得李箫何痛失续命蛊,但他还是冒着危险从中作梗,其实皇上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所以旋灵花绝对不能让他找到,否则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乌雅元贺摇头,眼神中落寞寂定,道:“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怕这件事情的发生,可是母亲她从来都不曾说过,表兄弟们亦是如此。”
莫非晚勉强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非晚就不打扰了。”
“我在此祝愿安阳郡主顺心如愿,早日为家人洗清冤屈。”乌雅元贺起身拱手,眸中全是大悲大苦,已有几分苦行僧的雏形。
三人离开庙阁,下台阶时,莫非晚问道:“你们觉得废太子的话可作几分真假?”
秦丧道:“看着不像说假,但作戏之态过浓,反而破绽百出。”
莫非晚道:“怎么说?”
秦丧道:“突遭此大祸,应该是害怕与颓废才对,但他却是黯然神伤,心灰意冷,好似对世间没了任何留恋一般,试问一个野心勃勃,一心要登基为帝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转变?”
青月顿时惊觉,惊惶失措地道:“对了小姐,那日李箫何来找我说话,说是要送我离开京城。”
莫非晚倒是淡定很多,算是半喜半忧,李箫何曾跟她说过,不该把青月拉到这里面来,他会说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奇怪:“怎么了吗?”
青月道:“他说什么……天命攸改,凡人皆不可改之……”
他们穿过假山,准备往出口去,秦丧眉间挂着淡淡的忧虑,问道:“李箫何还说了什么?”
青月认真想了想,才回答:“没了,他一向行事稳重,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烦躁,恨不得赶我走一样,但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是与别人合作,而不告知我们的。”
莫非晚一副迷茫的神情,道:“你们是不是多虑了?难道李箫何与废太子还有合作不成?好不容易整垮废太子,他应该急着撇清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