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婉怔愣了一下,恍如隔世的迷惘,她低下头不去看莫非晚,道:“我还能怎样呢?不过我也很庆幸自己不再是莫非晚,给了我一个与李钰蒙重来的机会。”
突然大雨倾盆,千万雨点自天空砸下,整个天地间一片恍惚。
莫非晚目光凝视她许久,道:“以李夫人欺贫爱富、李钰蒙对婚事被动的性子,你与他成不了事,而且会很辛苦……”
斐婉茫然地抬眼看她,兀自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雨滴,道:“确实如此,但我这辈子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莫非晚默然无声,见雨中出现一个人影,走近才看清是青月,她抬手撑高手中的伞,裙摆全湿了,整块贴在身上。
斐婉道:“其实我很羡慕你,明知已经走到死胡同里,可身边依旧有这么多人爱你、帮你。”
莫非晚道:“青月是因为你,才会对我这么好,秦丧也是因为你,所以爱我,有时候我会很害怕,怕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会如何讨厌我,这一切都是我偷来的……”
这时青月已经来到她们身边,将伞收起来挥掉多余的雨水,埋怨道:“这天儿真讨厌,说下雨就下雨。”
她们两人相视一笑,皆是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斐婉让青月也坐下,三人平排坐在石阶上,她才徐徐道:“其实……母……哦歌儿深爱的人,确实是先皇……”
“什么?”莫非晚与青月异口同声。
青月率先反驳,她的声音在雨中轻轻响起,繁重而低沉地道:“怎么可能?戍王妃爱的人当然是戍王了。”
莫非晚默然,惊讶结束后:“……嗯,虽然有些许难以接受,但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听到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青月艰难地说:“不会吧小姐,戍王妃怎么会喜欢……?”
半夜急雨,倾泻而下,雨风击来打湿了她们的裙角下摆。
斐婉只微微地点头,忽然低声道:“歌儿很小的时候就痛失了父母,或许是恋父情结……或许是因为其他……总之她的确喜欢先皇……”
青月突然想起什么,惊讶道:“对了,戍王妃成亲几年后,先皇逝世,自此以后王妃就郁郁不得欢了,她房中有一幅画像,时常拿出看,有时候陷入沉思时,还会偷偷抹泪。”
斐婉沉吟片刻,问:“画中人是不是一身紫龙袍,头戴冠冕,手执画扇?”
青月听后,几乎是跳起来,道:“对!虽然我记忆不深,但知道画中人的确是一位帝王,只是我看得不太清,又从来没有见过先皇,所以不肯定……”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烟火,如铺天盖地的火龙席卷着众生,这股炙热的流火,让歌儿十分害怕,好像身处地狱之中……
就在她以为要被火光吞噬的时候,先皇一声令下,派人把燃烧的烟火都扑灭了,世界突然恢复宁静和安心,她惊魂未定地被他揽在怀中,给足她安慰。
那一刻,她的心开始涌动着,整个人陷入美妙的晕眩当中,一阵暖意从上到下在体内蔓延开来,他待自己如亲女,疼爱自己。
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她对先皇又惧又爱,好在她结识了两位不错的朋友,乌雅明之与莫董应,他们一起上学,一起骑马,好得难分难舍。
但先皇不喜乌雅明之,又忌惮莫家,所以处处限制歌儿,在一次醉酒中,她忤逆了他一句:“臣女有权利交友!”
他怒了,摔碎一桌的瓷器,不满地瞪着她:“你竟敢忤逆朕?!”
他疯了,目光由她倔强的脸蛋往下看,看着她上下起伏的胸部……他将她压在桌上,做了那种荒诞事。
荒诞不经之事一旦开始,便没有结束的由头,歌儿是爱他的,但亦是一边爱着、一边讨厌着,明明应该是十分美好的爱情,却偏偏以这种方式让她痛苦。
后宫的妃子们谁不知这等破事?只不过先皇一个命令,就将所有丑事都掩盖起来,对外而言,歌儿依旧是他疼爱的女儿。
时间久了,歌儿倦怠了,决定用自己的方法结束这一切……
说到这里,莫非晚扶额皱眉,一脸无奈地道:“歌儿……母妃她不旦辜负自己,还间接害了莫家,如果当初她……唉,世间哪有那么多但是,都过去了。”
歌儿是因为嫁给莫董应,才导致他与乌雅明之反目成仇,且后来一直针对莫家,到她死了之后,把一切推上最高点。
乌雅明之如此了解莫董应,必定是知道他不可能利用虎符造反的,只不过为了一个女人,而恨透了他。
斐婉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似是对歌儿很是不满,但要说责怪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晚道:“她如果知道后面的事,肯定不会嫁给父王,何况乌雅氏的人,哪个是善茬?历代以来因为虎符给莫家施压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的。”
青月奇怪莫非晚为什么要安慰她,更奇怪为什么斐婉看起来比较难过,外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斐婉才是戍王妃的女儿呢。
看着她细细端详,面露疑惑神色,莫非晚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太子府门前的马,官道的乞丐,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晚拼命对斐婉使眼色,让她岔开话题,以免青月继续审视,自己可是从来没对青月撒过谎的,照她的性子,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斐婉道:“除了皇上谁还会有这样的手笔,他是想借着这件事,给太子一个下马威,顺势让众人知道,他是煞星转世,然后摘除他的储君之位罢了。”
莫非晚道:“看来皇上是准备妥当,要将太子拿下了,就算我们临时不插这一脚,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斐婉道:“所以啊,你算是给废太子一个体面下台的机会。”
莫非晚有些心虚,赶紧应了一声:“呵呵,意外、真是意外……”
青月从刚才开始,一直瞠目结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也说不上来。
莫非晚一伸手,惊喜地道:“咦,雨停了,该回去了。”
“诶,小姐!等等我!”
青月见她跑了,赶紧拿过油伞追上。斐婉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默然地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