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明之是因为那个高光时刻，对先皇的怨恨有所改观，但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帝王，人前视她为爱女，人后便玷污了她。
他怔忡了许久，声音略微嘶哑：“你为何这么清楚？一切前因后果都给朕解释清楚！”
歌儿十七时，因为琴、舞名满天下，求亲的像是要把皇城踏破，但先皇十分疼惜她，每每都拒绝那些人，说是不舍得，要多留几年。
皇后当时被父亲逼着去巴结宣仪公主，顺便讨好讨好歌儿，无论最终是她自己嫁入皇宫，还是把她们介绍给家中的哥哥，都是一条使孟家强盛起来的好道。
宣仪公主脾性横蛮，时常瞒着先皇欺负歌儿，那日，皇后再次带着礼物进宫找她们，公主当时很生气，提到歌儿时，恨不得生吞了她一样。
皇后故作知心姐姐开解她，公主这才说，最近先皇老是借故召见歌儿，她感觉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也比不上一个外人了。
为了与公主的感情加深，皇后便怂恿她偷偷去先皇的寝殿，看看歌儿这个狐狸精到底给先皇灌了什么迷魂汤。
二人换了宦官服，顺利入了太清宫，宣仪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她随便就将他身边的太监叫走了，她们见到整个龙塌在晃动着，帐幔里的歌儿在低声哭泣，听起来很痛苦……
“等等！”莫非晚突然开口打断，母妃这些过往的遭遇已经够难堪，她实在无法再听下去，“皇后娘娘还是直接说我母妃坏尽自己名声后，为何最终嫁给了我父王就好。”
皇后不悦她的打断，乌雅明之那么好玩的表情她还没看够呢，好在他也一心要听细节，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先皇不知吃了什么丹药，他从龙塌爬下来时，浑身是绯红色的，像是跌入了大染缸，我和宣仪都吓了一跳，生怕被先皇发现我们在偷窥，好在他神智恍惚，以为我们是当班的小宦官，还让我们去给歌儿沐浴更衣。”
乌雅明之随时暴怒着，莫非晚和青月又气又愤，直想离开现场，而李箫何正襟危坐，脸色如常，唯有乌雅元贺为沉浸在爹娘都不爱我的悲伤当中。
“只有宣仪这个骚精，对柳影花阴之事充满兴趣，让我多点进宫，好再次变身宦官前去偷窥，一来二去，被歌儿发现了，她觉得用身体报答了先皇的养育之恩，遂打算离宫，宣仪哪里肯啊，以这些破事作为要挟，逼迫她去陪先皇……好满足自己的窥探之欲……”
恰巧当时临近百花文宴，京城中的公子哥十分期待，盼望能目睹歌儿动如弱柳的娇媚，可是那天在全场瞩目之下，她穿着绣有黄缅桂的藕色纱裙，在幕台之上跳了一支被众人称为艳舞的舞蹈。
先皇恨铁不成钢的沉默不语，像是被伤透了心的老父亲，那年的百花文宴他提前离场，让许多人在感惜先皇的不易。
乌雅明之攥成拳头的手在咔咔作响，而他在皇后的期待之下说出了他认为重要的结论：“原来她早就被弄脏了……她是个……是个……”
莫非晚欲起的身体被青月按了回去，她紧盯着乌雅明之的嘴，他胆敢再说什么不堪的话来，她就把已经脱下来玉镯扔过去！
皇后漫长的大笑，鄙夷地道：“你自以为自己很深情，听完这些，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不过尔尔，也只是一个被你父皇骑在……”
“啪——————”莫非晚手中的玉镯狠狠地扔了过去，正中皇后的嘴巴。
“谁？”她狼狈的捂住嘴巴，从嘴里吐出一颗牙齿，顿时满嘴的口水和着血拖拉掉下来。
“你大爷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哼，是你母妃不干……”
莫非晚不知从哪突来的力量，不过一秒钟便抽出了青月腰间的长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移出去，只闻其声“啪”的一下，厚实的鞭子落在皇后的身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乌雅明之皱眉道：“所以……歌儿是为什么嫁给莫董应？”
皇后也顾不得形象，她呸了一口血水，露出缺了一只门牙的牙齿：“能为什么？莫董应喜欢做接盘侠呗，凭他对歌儿是真爱呗，不想她无家可归呗！”
她从来没有羡慕过别的女人，因为她有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男人昌旭，但他变心了，自己竟然开始羡慕歌儿。
“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她第一个告知的永远是他！”
“正如你的第一反应是……她脏了……而莫董应的反应则是心疼，然后想办法替她解决，让她再无后顾之忧，这就是你和他之间的差别！”
乌雅明之一时语塞，他很想去反驳，狂怒着告诉所有人：“朕也是很爱很爱歌儿的！”
但到底是更爱歌儿，还是只为了与莫董应比人品，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皇后嘚瑟地看着他，像是跟他说：我赢了。随后她看着他皱涸的眼球：“得不到才会火急火燎记挂一辈子，看着你折磨了自己半世，真是刺激！”
她搔首弄姿地伏在他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声音叫唤了一声：“在塌上……歌儿是这样叫的，可惜不是在你身下……”
乌雅明之一掌打飞她，撞塌了众多精致的玩件，她才滚落下来，昌旭的眉头微皱了下，随即恢复如常。
“哐啷哐啷————”
大殿内沉寂下来，乌雅明之迟迟不杀她，是因为还没有听到想听的，或许……歌儿不堪的往事，确实降低了她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但与莫董应之间的较量他不得不分个清楚。
“那天歌儿到底说了什么？”
莫非晚开始冷眼旁观，听着这匪夷所思的前尘往事，看着乌雅明之像个妖魔一样，执着于与死人比较谁更厉害，尽管与他比较的人已经被他设局害死了。
但皇后怎么肯这么快满足他，她含笑仰望着他：“不如我先来说说……歌儿真实的死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