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王府
莫非晚瞅了瞅天色,将近半夜了,李箫何还没有回来,不由得忧心忡忡,目光转向窗外的琉璃宫瓦,黛眉微蹙,轻叹出声。
而秦丧不厌其烦地给她换了一盏又一盏的热茶,似漫不经心地道:“在虎符未到手前,乌雅明之不会伤他们性命的。”
“我还是不大安心……”
莫非晚理了理宽袖,却顺带把秦丧刚斟的热茶打翻在地。
秦丧一把拦住她想蹲下的动作,兀自将地上的碎瓷拾掇干净,又听闻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往倾芳殿而来,二人皆是站了起身。
两个身穿黑衣的暗卫拖着李箫何回来,一人禀告道:“在门外发现他,是被高手扔在门口的。”
看着李箫何胯下的血色,众人皆知发生了什么,莫非晚蹙眉道:“劳烦这位大哥去外面请个大夫回来吧。”
李箫何忽然浑身一挣,半醒半梦地道:“不要请大夫……”作为最后的男人尊严,他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去势后的惨况。
“你会失血过多死亡。”秦丧淡淡地开口。
“我不会死的,我向来求生欲强烈……”李箫何抬眸看着他,面色惨白,脸上却挂着淡定的笑,“劳烦这两位大哥送我回房了。”
莫非晚出口阻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暗光:“我家青月如何?”
李箫何顿了顿,据实相告:“不好!乌雅明之那个老变态虐打青月,还望郡主快点想办法,快把青月救回来。”
“麻烦两位大哥把他送去青月的屋子里,那里有药房。”莫非晚吩咐两位暗卫先将李箫何带下去看伤,随即再抬眸时,眸子里的光束渐渐寒凉,与乌雅明之的新仇旧恨,让她愤恨得快要爆炸。
秦丧感受到她身上有股怨气,行至她身侧,探出手来揉抚她的胸口:“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那些人在幕后推动波澜,让乌雅元桧经过有心人的渲染,成为一个杀妻杀舅、人人口诛的暴徒,这些波折,让他无法再出面帮助他们,他们如今只能靠自己突出重围,为南秦、为始安城谋出一条路来。
能否否极泰来,就看他们的了。
莫非晚一掌拍在案几上:“我不舍得让青月受苦……”
她想起斐婉来,如果自己细心一点,能早些发现李钰蒙的狼心狗肺,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剧发生?
不然,干脆去双雪殿把虎符找出来,直接交给乌雅明之算了……
“如果乌雅明之天亮还不来信的话,我会再去一趟顺昌宫,若他还是不愿意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会带领秦家军闯进城来。”
但这也意味着是在告知天下人,他们始安城是要反了,与所有人决裂了,待风波平息,始安城也会一直被人指指点点,毕竟始安城是侠义江湖,参与其中就显得太过险恶了。
在秦家军退出南秦国土时,必须要与廉半雍一起退出,所以秦丧在去见完乌雅明之后,还与长云暗中见了一面,让她务必借由婚约之事,尽早启程回西隐。
虽然雾晴死得冤枉,唯一被指认的凶手又是乌雅元桧,但他否认后,又陷入昏迷,秦丧等人故意对外宣称当今皇上中毒之事,暗指有人陷害他们,反而把舆论扭转了些,让人开始同情皇上。
第二天一早,乌雅明之果然按捺不住,一早派人送来消息,说是只要秦家军撤离南秦,他便把青月放回来。
而长云办事效率也极快,以消除两朝的恩怨误会,自主提出为给皇上冲喜,婚礼之事早些办妥,好赶紧回西隐拜见那边的大帝。
这个消息没有通知廉半雍,而是直接贴在公告栏里,告知南秦所有百姓。
之前安阳楼婚宴闹得人尽皆知,让许多人都看了笑话,这次打着为皇上冲喜的缘由,倒是让黎民百姓激动不已。
而廉半雍被这个突如出现消息气得摔了一屋子的东西,本来他借着雾晴之死留在宫中,但如今乌雅元桧昏迷不醒后,舆论有了新的变动,倒让他继续留在宫中左右不是人。
撤兵和公主婚期撞在一起,皆是两个月后,是乌雅明之亲口敲定这个日期,但为了不出其他意外,青月自然也得关押两个月。
在这期间,秦丧等人也暗自探访过顺昌宫,试图找到青月的下落,但乌雅明之像是早已做好准备,莫说没有青月的踪影,连同乌雅明之也撤离了顺昌宫。
李箫何养了大致半个月,期间他少有出门,一直待在青月屋内,莫非晚去见过他几次,但他甚至连话都懒得说,大概是心里不痛快极了。
这天他主动来见莫非晚,倒让她料想不到。
此时的李箫何甚至比姑娘都要柔美些许,他扯着嘶哑的嗓音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真的能复仇成功吗?在我娘、刘姨娘死后,我一度暗自发誓要毁了南秦,但如今却发现我是如此可笑……”
看着他眸光一片悲色,瞳仁如同漩涡一样,一望即深不见底,莫非晚叹了口气:“你明知你唯一的敌人是乌雅明之,而不是南秦,你从一开始就立错了誓,做错了事,所以才会这般可笑。”
李箫何忽然猛然抬眸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认真且求助般:“你会杀掉乌雅明之对不对?”
“那是当然!我与他之间的仇恨,岂会放过他?!”莫非晚忍着被他抓痛的手,随即再次开口,“当时续命蛊被移除他体内,旋灵花也被破坏,我一直不明白乌雅明之是如何活下来的,若说是你的血液起了作用,我是一万个不相信,李公子不应该对我解释一下吗?”
李箫何不自在地松开了手,眼眸转而看向地上:“是,在此之前他知道秦丧肯定会对他有所不利,所以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活命,我给了他‘练尸’服下,也是他续命蛊入体,第一次吃东西……”
“所以他还成为了灵尸?”莫非晚惊讶地看着他,“但灵尸依旧会死,即便是秦丧,依然会受伤会疼痛……”
“我也不太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他之前有过续命蛊入体,又或许是他需要吸收血液,而秦丧从来不吃血的原因,总之他变成了不死不灭的怪物!”
李箫何淡然地说着,但微颤的声音却让人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