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晚呆了呆,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低声叹息,就因为一个无从落实的猜疑,便让乌雅元桧从小没了母亲,远走南疆多年。
斐婉尚且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在身边,可是他有谁?这样一个皇子沦落在外,谁会不怜惜呢?
莫非晚道:“那第三桩呢?”
皇后狼狈的爬起来,拂开了昌旭的手,径自走到她面前,无视她的疑问,道:“你为何知道太子的是……我们从来没说过这个,而且就连太子也不知道……”
莫非晚沉吟片刻,端详着她的神情,面上依旧平静:“世间真相的秘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自有办法查到!”
皇后受惊后猛地一个激灵,像被一桶冰冷的水兜头泼下,她全身麻木了,没头没脑地问:“没人知道真相的,除非你是鬼、是神……”
莫非晚并不回答,微微扬眉,道:“太子出生时,你一定很害怕吧?你掐他、淹他,就是害怕有朝一日被人发现这个秘密,所以你想要弄死这个孩子,可惜你身边的昌旭却执意要留下孩子。”
皇后听着,沉默无言,只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双唇。
莫非晚望着她咬着下唇,虽然她狼狈憔悴,衣裳不整,可依旧自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为此,你刻意对太子不好,让他以为你讨厌他,殊不知你是为了保护他,即使将来被皇上知道,皇上也能因为你们母子感情不和,而饶太子一命,所以你才会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说着自己有多讨厌太子……”
“……是。”皇后慢慢抬眼与莫非晚对视,“所以我突然心生计谋,我亏欠昌旭这么多,如果让他的孩子登基为帝,让他的子子孙孙成为南秦江山的主子,也算报答他对我的恩情了。”
乌雅元贺打着冷颤,用力呼吸着,因为身世秘密带来的震撼,导致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人都成了一片虚影……
他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从高贵的太子被贬至微尘,这样的落差他如何能接受,当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莫非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正是这个眼神让他攥紧的拳头抖了一下。
莫非晚道:“秦丧就在外面,若你敢杀我,你的一切即将毁灭,连皇上都保不了你,不信你尽管试试!”
乌雅元贺反应过来,恨不得转身逃离,道:“莫非晚,你到底想怎样?”
她越过在场的人,去几上取了笔墨纸砚:“给我姐姐写休书,我保你不死,从此对你的身世绝口不提,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按照莫非晚的去做,那么她下一刻便会去告知皇上。
乌雅元贺颤着手写下:南秦太子乌雅元贺,因与莫桑榆夫妻感情破裂,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看着他按下指印,莫非晚的一桩心事总算了了,待墨迹干透时,她仔细收进了袖口:“如此便谢过太子了。”
乌雅元贺道:“你最好说话算数,否则孤不会饶了你!”
莫非晚道:“这是自然,我可是很愿意整垮乌雅明之的,你是不可多得的助力啊,我怎么舍得铲除你?”
皇后插嘴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知道我与昌旭的私情,这个暂且不说,我怎么也想不通太子的身世你是怎么发现的。”
莫非晚神情自若,道:“不,我不知道,我是猜的。”
“荒谬!”皇后恨她事到如今还不肯说真话,这种纠结像是一团打成死结的线团,越是想解开,越是缠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莫非晚微笑道:“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只不过秘密总会有透露的痕迹。而至于太子嘛……我查了一下,听闻太子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昌旭便离宫去祈福,在佛祖面前跪了几天几夜,直至太子脱险才肯起来,一个宦官即使再疼爱他,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爱,所以我放胆一猜,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乌雅元贺目光稍稍一抬,在昌旭身上一瞥而过,便低头垂首地站着,什么都没说。
莫非晚看着皇后道:“昌旭在皇上面前承认你们的私情,还是为了保护太子,而故意说那些伤你心的话,目的是为了皇上再饶你一命罢了”
皇后道:“我知道,后来我一想就明白了,昌旭这二十年来对我如何,我最是清楚不过,他怎会背叛我。”
莫非晚略一沉吟,道:“等待你们的是什么下场,你们最是清楚不过,倒不如与我合作、助我一把。”
皇后也知道大限将至,缓缓地道:“你想怎样?”
莫非晚道:“我要你和皇上说,歌儿那天说的是:她爱的人是先皇。”
皇后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好一会,才道:“你怎么不问问,那天歌儿说了什么?”
莫非晚缓缓摇头,笑道:“她当时的处境,怎么可能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心迹,皇上执念其中看不清,我一个局外人想想便明白了。”
“……对,她的确什么都没说,”皇后垂下眼睑,不解地问,“可是你为什么让我这样对皇上说?”
莫非晚勾唇而笑,面带神秘兮兮的神情,道:“这样才更有冲击力,对皇上而言,则是莫大的痛苦啊,别看他现在行走灵敏,但我知道他的身体撑不住多久了。”
“好……我答应你,那太子……”
“你放心,也许太子之位是保不住了,但皇上一定不会伤害他的性命。这个世间呐,世事难料,卷土重来之事比比皆是,我看太子是个有福气的,你且安心吧。”
皇后微一点头,招手让乌雅元贺过来:“元贺,你过来,跪拜你父亲。”
昌旭闻言不自在的退后几步,怯生生地道:“我……我怎敢……”
乌雅元贺恨不得杀了这个让自己蒙羞的父亲,如何甘愿跪拜他?他哀求道:“母后……”
“还不快滚过来?!”皇后怒了,声音都提高不少,“如果不是他一直对我们施以援手,事事替我们打点、谋划,我们早就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被啃得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