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晚字字如冰道：“你前面说过，‘一道黑影从她背后袭去，那人挡住斐婉不过一瞬，再移开时，她便失去了意识，缓慢地倒在地上’，你是何时听到了先帝的声音？”
周焉云紧抿双唇，面对众人的目光凝望，让她不禁觉得紧张尴尬，低声道：“我记岔了，何况当时那么恐怖，我早已吓傻了。”
正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顿时雷声滚滚，轰鸣不断，此番吓得她身子一顿，差点惊叫出声。
莫非晚道：“恕我多虑，你为何要丢下自己的贴身婢女，自己一人独身前去？城东与京郊相隔并不近，何况你是坐马车出行，为何不驱车前去，而是留车在城东，再雇车前去？”
“我……”
她的心眼还真是歹毒啊！每每把自己的话堵死，虽然未曾劳累，周焉云却感觉体力有些吃不消了。
周焉云勉强一笑，正要站起来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昏黑袭来，不由得跌坐回椅上。
她突然掩面哭泣，并不说话了。
莫非晚道：“周小姐，现在天色已暗，请你快点说，毕竟你再怎么试图隐瞒，只会是徒劳，让自己难堪罢了。”
只听见周焉云的呼吸声，长长的，慌张而用力，突然之间，她头往后一仰，竟晕了过去。
见此，莫非晚默不作声，转头看向秦丧。
秦丧亦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相接，都看到彼此眼中那丝疲累。
秦丧率先开口：“晚晚，看这种情况，你还是先回去吧！”
莫非晚独自默然起身离开，恍然想起，这处有了新的女主人，应该不会再属于自己了。
他们之间，如今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安阳楼院中，青月自上了车厢，留他们二人在外相处。
莫非晚与他并辔而行，在轻风细雨下，转头看她。
“晚晚……” 他低声叫着为她而起的名字。
莫非晚窘迫地转开脸去，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顿时相隔几尺远。
秦丧眺望前方，像是有什么沉沉压在身上，让他仿佛又感觉到了，失去她时冰冷得全身血液都停止的感受。
“你为什么都不问我，为何要把周焉云接进安阳楼？”
“问了又如何？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莫非晚勾唇一笑，长嘘了一口气，“别送了，我走了。”
闻言，秦丧条件反射一般抓住她的手腕，但意识到什么，猛然放开了。
“晚晚，斐婉的死……包括那些疑点，我都深入查过，周焉云的确在隐瞒着什么，但应该不是杀死斐婉的凶手。”
莫非晚摇了摇头，他的疑虑不及自己的深，事已至此，在所有真相没有清白地裸露于人前，这个世间没什么值得她去相信。
他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的至爱，他倾慕的女子，正逐渐的与自己背道而行。
莫非晚道：“说到底，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这辈子都无法还清，我最不该的便是与你置气。”
这话像万千利刃刺入他的心中，把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痛到了极点。
莫非晚往马车走去，冷然道：“无论如何，周焉云倘若与斐婉的死有关系，我拼死也会杀了她，如今你且护着吧。”
长风之中，两人的身上渡着一层滟滟水光，亦仙亦幻，秦丧伸出手去，与之相扣。
修长的手掌，匀称的骨节，握住她的手时，一如既往的温柔熟悉，亦是那般冰冷清清。
秦丧道：“我知道。”当初杀心起之，周焉云与自己的那点情分，早已经消失殆尽。
“娘快到南秦了，我接周焉云进安阳楼是顺了她的意。”说罢，他放开了莫非晚的手，脸上平静无波，唯有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弧度来。
“婆婆？”莫非晚眉头一皱，“她身体不好，为何跋山涉水而来……”
话音刚落，她自个率先自嘲了一下：“对了，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子。”
秦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孩子真不是我的！”
莫非晚道：“是啊，但就算你知我知，所有人都知，婆婆一个信了，孩子就永远是你的。”
秦丧跟着她踏上马车，淡定地端坐着。
青月自是欢喜二人重修旧好，自告奋勇驾马车去了。
莫非晚略觉尴尬，低头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秦丧道：“自然是与你回家。”
微风吹来，纱帘徐徐飘动。
莫非晚不由自主地叹了一下：“罢了，你爱去哪都随你吧。”
秦丧略一思索，问：“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银簪，你是如何得到她的簪子，并且以此让她承认，当时她也在京郊一事的？”
“因为……”
当时小翠来信，说她们主仆在城东的事，周焉云匆匆离开，回来后发现她的裙摆染有鲜血，正巧斐婉的死讯传出，小翠怕错过什么疑点，遂赶紧通知了莫非晚。
这件事太过突发，而且无人知道周焉云的踪迹，若要让她承认曾出现在案发现场，必须要有‘所谓’的人证物证。
所以莫非晚让小翠把她的银簪给偷了出来，又以骨羽作为人证，连诓带骗的让她承认了。遗憾的是，她仍旧东扯西拉，满嘴谎言，根本无法判断她有几句话是真。
秦丧陷入了沉思，道：“约见周焉云与斐婉的人，你认为是同一个人吗？”
莫非晚道：“未必，不过都发生在同一天，同一个地点，想必是有人故意将两者牵扯在一起，我怀疑过是周焉云为了报复我，而做的事，但我与斐婉交好，她应该不清楚才是。最有理由这样做，应该是乌雅明之，可是他若真要杀人，直接杀掉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还约去京郊，最后还隐瞒着我。”
何况斐婉对于自己几斤几两自是最清楚，即便真是乌雅明之相约，她一定会先回来与自己说，然后大家一起解决。
秦丧道：“嗯，你分析得很对，约见她的人，一定是她相熟之人，否则她不会毫无防备的去。”
莫非晚就是想到这一层，才打算从周焉云身上入手，试图挖出一些蛛丝马迹，奈何她心思过重，最后还装晕过去。
如今，如果在她身上没有希望，唯有一边寻找乌雅明之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