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箫何?”
许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李箫何猛然抬头,发现是名小公子,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
他站了起来,用衣服兜着那捧青菜,样子十分滑稽和狼狈。
“我是莫非晚,你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李箫何闻言一惊,当下就松开了手,青菜滚落在地,他四处张望着。
莫非晚知道他在寻什么,道:“青月不在,只是我一个人。”
他才稍稍冷静,随即又崩溃起来:“青月怎会不在?难道莫家灭门的时候,青月她、她也……”
莫非晚道:“没有,在南疆时我便安排她去了别处,她现在很好。”
李箫何这才放下心来,一副冷淡且无所畏惧的模样,也不尴尬,当街又捡起青菜来。
“你不是回陶都了么?”她追问。
“唉一言难尽,我娘想京城了,想回来看看,所以我便带她回来。”
李箫何一边说一边走,莫非晚这才发现他的腿瘸了一只,几乎是拖着脚走。
“回就回喽,怎么如此狼狈?还被官府抓了起来。”
“皇上不让我们母子进城,也不许我在此处行医,我们没有银子,只能偷偷去摘些瓜果填肚子,这腿便是给刁民给打断了。”
说话间,他们到了一间破败的草屋,里面传出阵阵咳嗽声。
李箫何匆匆进去,道:“娘,我回来了。”
那妇人挣扎从草堆起身,道:“元风,你回来了?怎去了这么久?”
李箫何赶紧去扶她坐起,道:“我进了京城,求见了皇上,皇上说等忙完这阵子,他会亲自来接你回宫。”
怕她不信,他指着莫非晚道:“这位是安阳郡主,是皇上派来见你的,让你放宽心再等等。”
莫非晚被点名,又见李箫何求助的眼神,遂换上了笑脸,道:“你家公子说的对,皇上这阵子实在太忙了。”
这位便是被赶出皇宫的万贵妃了,如今哪里还有半分贵气的模样?她瘦得吓人,一点精神气都没有,怕是快不行了李箫何才如此哄骗她。
万氏来了精神,道:“真的?皇上可还生我的气?”
莫非晚一想她的话,道:“皇上怎会生你的气?念你还来不及呢,你只管把身子养好,到时候回宫享受泼天的富贵。”
万氏瞬时高兴不已,道:“我哪里还敢妄想其他?我就想告诉皇上元风真的是他亲儿子,只求元风能回宫,能堂正地改回‘乌雅元风’这个名字罢了。”
莫非晚瞧了一眼李箫何,道:“会的,既是皇上的儿子岂能流落在外?”
“咳咳咳……”万氏很久没笑了,又说了这么多话,一时之间狂吐鲜血。
“娘!”李箫何赶紧替她把脉,顿时脸色凝重。
“元风啊,娘是不是不行了?我还能撑到回宫吗?娘好想看你穿王袍戴玉冠的样子,肯定不比其他皇子差呢……”
“可以,一定可以的,我再进一次宫,求皇上早些接我们回去好不好?”李箫何因忍泪涨红了整张脸。
转而,他求莫非晚:“安阳郡主可否在此处照顾我娘?两个时辰即可。”
莫非晚道:“可是!可是我……我……好吧,你快去快回。”
她原本打算早些去找青月,但现在实在无法拒绝李箫何的要求,看万氏这个样子怕是不行了。
李箫何不敢耽搁,拖着瘸腿出门,在门口处捡了根竹竿做支撑。
自从和乌雅元贺闹翻后,连同周向福也抛弃了他,他如今只能生闯硬撞。
进京城倒是不困难,他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白玉佩买通一位商人,跟着商队进城。
因身份原因守宫门的侍卫连通报都没有,直接驱赶。
李箫何毫无办法,只能像条疯狗一般到处和过路人说自己是皇上第六子,乌雅元风是也。
第二日,官员上朝路过,他逮住人就说,影响之深让他们又回忆起当年的丑闻之中。
果然,有官员禀告了此事给乌雅明之。
“驱赶出去!”
但李箫何不肯走,在午门跪了三天,整整三日滴水未进,饥肠辘辘,任由过路的臣官们指指点点。
“真是不知廉耻!若我是那贱人的儿子,我早早便自尽而去了。”
“对,其母偷情不说,如今还让儿子回来认父,这不是扰乱皇室血统吗?”
“就是,他们也好不要脸,一个野子,也敢回来要名分。”
李箫何膝盖一阵刺痛,挪到他们身侧,道:“我不是回来认父的,是我母亲快要病死,想见一见皇上,真的,我们不是要攀附关系。”
“求你们帮帮我,跟皇上说几句好话吧,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说罢他磕了几个响头。
臣官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吧,别搞笑了,你这样做已经让皇上十分难堪,谁敢替你说话?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是啊,莫非晚离宫出走,皇上最近心情很不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众人对他指点一番便离去了。
晚上,周向福来了,见到如此狼狈不堪的李箫何,道:“哎真是可怜,这细皮嫩肉的,怎会糟践成这样?”
他的手滑过他的脸颊,抚过下巴时揉了一下。
李箫何抬眸望他:“公公,你帮帮我好不好?”
周向福道:“恕咱家帮不了你,皇上说了,‘一个娼妓,一个娼妓之子罢了,驱赶不走,杀掉好了。’你还是快快离去,免得被打死。”
李箫何心如死灰,问道:“皇上当真那么绝情?不肯见我娘最后一面?”
周向福道:“你且看开些,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又曾是我身下之人,咱家不妨告诉你吧,皇上当年狠心将你娘弃于军营为妓,这般肮脏之物,皇上怎会再见?”
李箫何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难过,他盯着周向福看了许久,才死心的拖着腿脚回去。
一回到草屋,莫非晚便怒了:“你怎去这么久?你娘等了你好久。”
李箫何闻言赶紧冲进屋内,万氏吊着一口气久久不咽:“元风啊,皇上肯见我们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