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病院里过春节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我并不喜欢这种氛围,绝大多数病人对春节的认知和一年当中的任何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有些病人对这种热闹的气氛感到有些躁动不安,所以又不得不把这些病人都关在自己的病房里。
但谁让新院长喜欢搞这种所谓的心意呢,算了,既然他喜欢这样自欺欺人,我也愿意帮他把这场戏演完。
因为春节的缘故,医院里的护工和医生很多都放假了,留下来值班的人手明显不够。新院长特意安排我一个任务,我要为参加新春联欢会的病人们分发糖果、瓜子和花生之类的食品。
我倒是把我喜欢吃的东西给自己留了一些,新院长不会在意,那些病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发到老陆那里,老陆笑嘻嘻地问:“小许,袋子里还有什么好吃的,给陆哥多拿一点。”
老陆和我一样,也是病人,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正常的,所以他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和我正常交流的人之一。
我也笑着说:“那当然,给你留了不少你爱吃的水果。”
老陆心领神会,一边收下水果,一边冲我直点头。
我说:“哦,对了。还有这个……”说着,我把一把花生放在了老陆面前。
老陆看到花生的时候眼睛忽然直了,他喉咙里呜咽了一阵儿,然后就突然发了疯似的乱吼乱叫。
所有护工都冲了过来把老陆带回了病房,新院长也出来安抚大家,他也不在乎一个两个犯了病的病人。
我在心里直嘀咕,老陆这又是怎么了,真是奇怪……
我看着桌子上散落的花生,我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全怪我,这次可算是我把老陆害了……
老陆的这个故事开始之前,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就像时间终究会杀死所有人一样,我可不敢保证有谁能在这个故事里活到最后。
曹化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他在雕塑方面很有天赋,算是个艺术家。他在微博里也小有名气,算是个网红。
虽然事业算不上如日中天,但小子日过得倒是挺滋润。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自杀,这让所有人都大惑不解。
艺术圈的朋友还算是冷静,微博里的粉丝却给他点了无数根蜡烛。
老陆拉着老婆琳琳来参加曹华的追悼会,老陆并不是曹化的朋友,他是曹化楼上的邻居,其实他们一点都不熟。
如今的城市里,头上住着人,脚下也住着人。人们都习惯着提防头上或脚下的人。人情被钢筋水泥包裹,都薄了。我敢打赌,你和楼上或者楼下的邻居说过话不超过十句,你甚至不知道对门的邻居姓什么。
本来琳琳不想来,她觉得殡仪馆里晦气。但老陆坚持要来,而且一定要带着琳琳。
在台上发言的应该是曹化艺术圈的朋友,他把曹化说得近乎完美,仿佛他这一死,就要在艺术圈里名垂千古一样,其实曹化的作品也就那么回事儿,他的买主基本都是毫无审美能力的暴发户。
老陆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快意的微笑,在这种肃穆的氛围下显得很不合时宜。
冗长的追悼会终于结束了,琳琳迫不及待地拉着老陆离开。
老陆突然对琳琳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公园转转吧。”
琳琳觉得老陆今天怪怪的,她想问,却欲言又止。
和你分享一点人生经验,当你发现朝夕相处的人露出了让你觉得陌生的一面,那么你就已经看到了阴谋露出的尾巴。
老陆不老,不过三十岁出头。但是最近几个月老陆的头发像是秋天的落叶一样,掉落得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市场上能买到的生发用品他都试过了,就像挨完揍才想起学武术一样,那些生发用品并没什么用。
还不到中年就谢了顶,这让老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在公园里老陆并不在意如画的景致,也无心追忆童年的时光。和公园里充满了童真和诗意的氛围不同,他显得心事重重。
在石子路旁的树荫里,有一个戴着墨镜的老人坐在马扎上,靠着大树打起盹儿来。在他面前有张小桌子,上面有太极和八卦,是个辨识度很高的算命的老人。
老陆皱了一下眉,放缓了脚步。
算命的老人依旧闭目养神。
老陆大声咳嗽了一下。
老人不但没有醒,反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老陆有点慌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发现脚边有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老陆抬起脚,把矿泉水瓶踢到老人的身上。
老人从睡梦中惊醒,他大叫着:“原谅我,以后我不敢胡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尴尬地闭上了嘴,好在并没有人留意到他。
琳琳挽着老陆从老人的卦摊前走过,老陆斜着眼睛瞪了老人一眼。
老人如梦方醒一般,急忙叫住老陆,说:“哎呦,这位先生请留步!”
琳琳下意识回头看了老人一眼,问:“大爷,您是叫我们吗?”
老人故弄玄虚地点了点头,说:“事实上,老夫是在叫那位先生,老夫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陆拉着琳琳说:“走吧,这样的骗子我见的太多了。”
老人说:“罢了,老夫当年曾发下宏愿,要日行一善,今天老夫就当做做善事,替你算一卦,不收一分钱。”
琳琳说:“大爷都说不要钱了,就让他给你看看吧。”
老陆故作为难地蹲在卦摊前,老人一边看老陆的手相一边说:“刚才这位先生从老夫面前路过,老夫只觉得一股浓重的黑气扑面而来,不出半个月,恐有性命之虞啊!”
老陆不屑地哼了一声。
琳琳却慌张地问:“大爷,我老公最近除了脱发比较严重之外,并没什么健康问题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呃……还有老陆的头发。
阳光照在老陆的头上,反射的光刺痛了老人的眼,他说:“脱发不是病,而是一种征兆,这一劫若是躲不过,只怕连命都会丢掉。”
琳琳急得都快哭了,说:“大爷,无论如何您都要救救我老公。”
老人摇了摇头,说:“这是命,你和我都无能为力。”
老陆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沉声问道:“老人家,请问我的劫难是什么?”
老人心领神会地说:“先生您的劫难是……是……”
琳琳焦急地等待老人的话。
老陆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刚才老人在睡梦中被惊醒,他突然把之前的说辞都给忘了。
我问你,如果这个世界所有的事在发生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你说是无奈还是可笑?
这件事儿不能从头说,但是我们可以把时间倒退回三天前。
三天前,老陆在公园里找到这个算命的老人,老陆需要他和自己演一场戏。
老陆告诉这个老人,三天后他会和爱人从这条路上经过,到时候老人只要叫住他,并说他有大凶之兆,而这个大凶之兆的根源是花粉。
一张诊断老陆患有“花粉过敏症”的诊断书就放在老陆的口袋里,那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他要从科学和玄学两个方面着手,目的就是让琳琳相信他有花粉过敏症。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你很担心一件事,你在心里祈祷了多少遍希望不要发生,可最后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就是百密之后的一疏。
老陆把一切都计算好了,偏偏没想到这老东西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老人捻着胡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他沉吟说:“劫难是……是花……”
琳琳忙接口问:“花?花什么?”
老陆恨不得掐着老人的脖子冲他大喊,是花粉!
老人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一样,他用手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劫难就是花生!”
琳琳一时没反应过来,老陆却火了,他大叫:“我靠!”
他马上想到琳琳还在身边,急忙改口说:“靠……靠谱吗?”
老人缓缓说:“我已经道破了天机,至于信或者不信都随你!”
老陆恨得牙根都痒痒了,他在口袋里把那张诊断书揉成了一团,他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但是让这个算命的给搅和了一下,那么之前的计划就要改变,毕竟人命关天,他不允许计划有一点瑕疵。
老陆的计划本来是这样的,他设计让琳琳相信他有花粉过敏症,然后他打电话给花店让他们送来一大堆鲜花,于是老陆顺理成章被花粉刺激,需要住院观察。在这期间,他联系好的专业人士会潜入老陆的家里,杀死琳琳。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要改变计划。
回到家里,琳琳迫不及待地开始清理掉家中所有和花生有关的东西,花生米、花生糖、花生露,甚至连浴室里那瓶花生味儿的洗发水也都扔掉了。
老陆主动要下厨给琳琳做一顿晚餐,至于理由就太冠冕堂皇了,他说今天是曹化的头七。
在厨房里,老陆拿着刀犹豫不决,他和那个“专业人士”约定的时间就在明天,如果今天他不能住院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男人有时候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老陆在厨房里发出一声惨叫,琳琳跑过去一看,老陆倒在地上,他左手的食指在菜板上。
整个厨房变得惨不忍睹。
通过抢救,老陆的手指接了回去,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老陆都会在病房里度过了。
琳琳就是这间医院的护士,通过他的关系,老陆住进了单人间。
老陆一夜没睡,他有点后悔了,其实把自己折腾住院有很多方法,不一定非要砍掉自己的手指。
尤其是他对他的左手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毕竟曾经陪伴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且躁动的日子……
咳咳,跑题了。
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在等待死亡。如果从这个角度看,琳琳回家的方向正是迈向死亡的方向,殊途同归。
整整一夜,琳琳都在病房里陪着老陆。本来今天是琳琳值班,但是护士长考虑到老陆的伤情,给了琳琳一天假。
老陆让琳琳回家去休息一下,琳琳不肯。
老陆只好说自己想喝鸡汤了,琳琳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去炖鸡汤。
阿松是个所谓的专业人士,就是他接了杀死琳琳的单。
其实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阿松有心脏病,作为一个专业人士,这个病就显得很尴尬了。不过阿松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从业近十年来,他已经是这个行业里顶尖的人物了。
但病就是病,不会因为心理素质的好坏而痊愈。
这个死神一样的人,一直都被死神诅咒着。
阿松在手机里查看物流信息,他在一个叫曹化的雕塑家手里买了几个头部的石膏模型,虽然曹化的作品很一般,但是对阿松来说,那是练习最好的靶子。
模型到现在都没发货,他嘀咕了一句:“这家伙不会是死了吧?”
琳琳拎着一只老母鸡走进了小区,阿松急忙把电话揣进口袋里,跟了上去。
两个人现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阿松只用了五分钟就撬开了老陆家的防盗门。
琳琳正在厨房里炖鸡汤,当她看到手里拿着枪的阿松,她没哭也没叫。
阿松不得不在心里暗挑大拇指,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不在他之下。
琳琳放下手里的汤匙,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上,她很平静地问:“是谁要杀我?患者还是我的同事?”
这个世界,有多少面窗帘就有多少个秘密。
有些人的秘密说出来会很无聊;
有些人的秘密说出来会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些人的秘密说出来会改变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如果把琳琳的秘密说出来,你会觉得毛骨悚然。
琳琳表面上是个护士,实际上她真的是个护士。但护士和护士不一样,她暗地里做着倒卖气关的勾当。
她总是能找到机会,在已经确认死亡或者即将死亡的患者身上割下她需要的气关,她的手法很娴熟也很隐蔽,所以从没试过手,连老陆都被她蒙在了鼓里。
但是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这种事儿琳琳一个人可做不来,有几个医院的同事在和她一起做这件事儿。最近有人觉得分钱的方式不公平,需要重新划分比例,但琳琳不同意,那个同事就扬言要退出单干。
琳琳的直觉告诉她,阿松可能是那个同事派来的,但也有可能是某一个患者的家属发现了少了某样气官,于是找了个专业人士来杀她泄愤。
不管是哪一路的仇家,琳琳都知道今天她必死无疑了。
在医院工作了这么久,生和死在琳琳面前都不是那么沉重。
哪怕是自己的生死。
阿松摇头说:“请你尊重我的职业操守。”
琳琳点了点头,她又说:“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阿松点了点头。他是个优秀的专业人士,即使在和琳琳对话的时候,也时刻保持警惕,他的枪口始终对着琳琳的眉心。
琳琳说:“你能用最快的速度划开我的身体,我割了这么多气官,其实我最想看一看我自己的五脏六腑。但是我们要到浴室里,我不想把厨房弄得太脏,我老公回来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阿松听得都要吐了,他直言不讳地说:“我不能答应你,我是专业人士,不是疯子,而且我的心脏不太好,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琳琳有点愤怒了,她冷冰冰地说:“好了,我没有别的要求了,但是你记住,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阿松笑着说:“我不信鬼神!”说着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出来应该是热的,可琳琳却是先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冷,然后才听到了巨大的响声。
误会就跟打哈欠一样,会传染的。
算上琳琳,这是阿松杀死的两百零一个人,其实他还杀过一条狗。
从业绩上看,阿松应该是很成熟的专业人士了,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阿松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他没有坐电梯下楼,那里面有监控器。
他从楼梯上走下去,他边走边思索,究竟是什么让他的心绪有了起伏。
是那个女人太冷静了吗?不对,曾经有一个人面对阿松的枪口居然笑了出来。
是那个女人的要求太变态了吗?也不对,曾经有一个人甚至要求阿松杀死他之后把他的一部分送给他的前妻。
当有一个问题缠在你的心头上解不开的时候,你的心就成了一团乱麻。
阿松越想找到问题的答案他就越没办法集中精力。
到了一楼,外面的风一吹,阿松忽然知道是什么让他的心理产生波动了。
是那个女人死前的那句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无神论者。
当阿松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反倒是释然了。
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什么,现在他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一楼住户的窗户,那是曹化的家。
阿松在窗台上看到了一个头部。
阿松瞪大了眼睛,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他的喉咙里呜咽着要发出声音,他艰难地吐出了一句:“你妹……”
还有一肚子脏话都卡在了嗓子里,阿松的心脏病犯了。他被吓死了。
那正是琳琳的头部,头部上诡异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事儿吧,还得从头说。
我前面说过,曹化不仅是艺术家,还是个网红。
他知道靠卖雕塑作品只能勉强可以糊口,于是他利用自己众多的粉丝资源做起了电商,他在网上卖劣质的商品,从化妆品到洗发水,曹化什么都卖。那些廉价劣质的商品经过他的一番包装盒渲染,成了高端的东西,一时间供不应求。
有些不明真相的粉丝买了曹化的化妆品,一部分人开始质疑曹化的商品。但这些人的声音都被曹化买的水军给淹没了。
网络上这一套他玩得驾轻就熟。
这一天曹化的网站上接到了一笔订单,有人一口气向他买了十件头部像的雕塑作品。
曹化很意外,毕竟之前他一年也卖不出两个雕塑作品,他以为找到了知音,于是和买家聊了起来。
买家告诉曹化,他是个专业人士,想买几个头部雕塑,练习练习。
曹化捧腹大笑,心说这个买家真幽默。
对曹化来说,他的心理还是喜欢雕塑的,他为了这笔订单没日没夜地工作,做完了九个。
剩下的那一个曹化是在没灵感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从窗外经过的琳琳。他想起来这个女人好像是楼上的邻居。
曹化拦住了琳琳,用恳求的语气请琳琳做他的模特。
琳琳一口拒绝了,曹化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告诉琳琳,不是她想的那样。
就这样琳琳在曹化家坐了一个上午,曹化做了一个和琳琳一模一样的头像雕塑。
尽管曹化很满意,但是琳琳觉得曹化把她做的太丑了。
临走时,曹化送了琳琳一瓶洗发水表示感谢。
琳琳用惯了一个牌子,就把这瓶洗发水让老陆用了,那是一瓶花生味儿的洗发水。
从那一天开始,老陆就拼命地掉头发。
其实那一天老陆也从楼下经过,他下意识地向里面看了看,自己的老婆竟然在曹化的家里有说有笑。
老陆气得脸都绿了,他在心里认为琳琳背叛了他。
人就是这样,经常用非凡的想象力把一个点放大成一个面。
老陆想到了离婚,但是他觉得这样太便宜琳琳和曹化了,毕竟他没有证据,真的要离婚的话,琳琳会分走他一半的财产。
老陆做梦也想不到,琳琳的账户里有多少钱。
那段时间老陆像中了邪,他整天在想要怎么报复琳琳和曹化。
既然想不到更好的注意,老陆暂时决定用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缓解一下心中的怒火。
老陆砸了曹化的车。
曹化看着自己那辆千疮百孔的车,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可是网店里的商品不多了,他急着去进货,好在这辆车还能开。
老陆从楼上看到了曹化开着车出去了,他觉得只砸车并不能让他的心里更舒服。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曹化家门口,拿出了从网上买来的撬门工具,不贵还包邮。
他溜进了曹化的家里,本来想把他家砸个底朝天,他想了想,没有这么做,而是用锥子在厨房的煤气管道上扎了一个小孔,等到曹化闻到煤气味儿的时候,他一定会吓个半死。
老陆想想就觉得快意。
曹化在一个小作坊里买了一堆劣质商品。回家的过程中下起了大雨,因为所有玻璃都被老陆砸碎了,狂风裹挟这冰冷的雨水灌进了曹化的车里。
到家之后,曹化理所当然地感冒了,他没闻到越积越多的煤气味儿。
第二天,钟点工发现曹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呼吸,是煤气中毒。
老陆知道曹化是因为自己的而作剧才死的,可他没有感到愧疚,反而觉得琳琳也该死,于是他通过了六个人才联系到了阿松。
警察到医院里找老陆做过几次笔录。
由于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老陆没有被怀疑。
出了院,老陆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堆花生制品。
花生酱、花生露、花生糖,他还买了一瓶花生味儿的洗发水,他喜欢这个味道。
直到现在,老陆才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爽快。
夜里,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却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一堆花生味儿的零食被他一扫而过。
突然他发现盘子里还有一粒花生米。
老陆看了看自己断了的那根手指,如今已经拆了线,但是并不是很灵活。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夹起花生米,调皮地把花生米抛到空中。
或许是用的力气太大扯到了伤口,老陆疼得直咧嘴。
花生米开始下落,老陆顾不得疼,下意识地张嘴去接那粒花生米。
花生米不偏不倚地卡在了老陆的喉咙里,一瞬间像是有一只手扼住了老陆的脖子,他用手去扣嗓子眼,可是那粒顽强的花生米不为所动。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个算命的老人,老人说他的劫难是,花生!
这时候门被撞开了,是燃气公司做排查的时候发现老陆家里又动静,可是敲门没人回应,工作人员撞开了门救活了老陆。
老陆疯了,他清醒之后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所以他被送到了雾隐医院里,他在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但唯一不能提的只有一样,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