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故事即人生(五)
逡罗2021-05-13 16:1315,743

  41租金

  彩玉真后悔图便宜租下这间房子。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耳边似乎总有一个老人在窃窃私语,却总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用手紧紧地捂着耳朵,可声音却穿透了手掌,在耳朵里挥之不去。

  一直到太阳慢悠悠地升起来,彩玉的胆子才大了起来,她听见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沙哑的怪笑,奇怪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彩玉拿起电话叫来了房东。

  房东叫阿源,是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

  “这房我不租了!这一夜我总能听见一个老头在说话,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彩玉颤着声说,眼睛惊恐地四下张望。

  “您不租可以,但是我们有合同,按照合同上的规定,您预交的一年租金我可是不退的!”阿源故作为难地说。

  “好好好,不退就不退,我先走了!”彩玉顾不得什么租金了,像逃难一样离开了那间房子。

  看着彩玉狼狈的身影,阿源“嘿嘿”地怪笑了一下。

  阿源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打开了墙上的暗阁,从里面拿出了一部有定时播放功能的录音机。

  他就是靠着这个办法来骗取租金,这是他在恐怖小说里学到的法子。

  阿源按下播放键,磁带沙沙地转着,里面有婴儿的啼哭、少女的低诉、男人的咆哮、女人的浅唱……

  阿源愣了一下,他又把磁带放了一遍,内容依然是这些。他清楚的记得彩玉说过,她听见的是一个老头在说话。

  突然,一个老头像画一样从墙里面“飘”了出来。

  阿源吓得怪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是谁?”阿源壮着胆子问。

  “我是这个房子的第一任房东。”老头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想干吗?”阿源结结巴巴地问。

  “我帮你把那个人骗走了,现在我要和你谈谈报酬。”老头不紧不慢地说。

  阿源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钞票,极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我不要你的钱。”老头说。

  阿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把钱揣了回去。

  突然,老头抓住阿源的衣领,大吼道:

  “把你的命分我一半!”

  42抢劫

  年关将至,阿源的口袋里只剩下了几枚硬币。

  这一晚月黑风高。他在街上游荡着,贼溜溜的眼神盯着往来的路人。腰间那把锋利的匕首正蠢蠢欲动。

  阿源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路,伺机寻找下手的对象。

  路灯昏昏沉沉地亮着,彩玉穿着白色连衣裙,孤零零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低地抽泣着。

  阿源慢慢地走了过去,手紧紧地握住了别在腰间的那把匕首。

  “小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阿源问。

  “刚才有一个男人抢走了我的钱,还有手机。”彩玉哭着说。

  阿源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脏话,居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那你应该报警呀。”

  “钱不多,手机也不是很贵。”彩玉仍在哭。昏黄的路灯没有照亮她的脸。

  “那你为什么哭呀?”阿源问。

  “他弄脏了我的连衣裙!”彩玉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

  “连衣裙?”阿源被弄得莫名其妙。

  彩玉突然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阿源。然后站起来说:“你瞧!”

  阿源看见彩玉的连衣裙竟然有一大片的血污,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插在彩玉的肚子上。

  43怪人

  阿源是一名生物学家,在这个领域里他的成绩斐然。

  一天他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彩玉的人的电话,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告诉他,有一群不为人知的生物,他们像人,只是他们只有普通人的手掌大小。

  阿源眼前一亮。要是能抓住一个或者一群那样的怪人,那么他的声望又将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甚至获得诺贝尔奖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阿源越想越兴奋,说:“你开个价吧!”

  神秘的彩玉在电话里告诉了阿源一个地址,还有一个银行的帐号。

  阿源将定金汇入那个账号里,然后背起装备,目标是彩玉所给的地址。

  那是一座遮天蔽日的森林,阿源在里面跋涉了两天,已经筋疲力竭。这次行动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要悄悄找到那群只有巴掌大的怪人,事先决不能透露半点风声,等把成果公诸于世,那会轰动整个生物学界的。

  想到这阿源仿佛又充满了力量。

  终于,阿源来到了彩玉给出的位置。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阿源困在了里面。一群巴掌大的小人从四周窜了出来。阿源欣喜若狂,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困境。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兴奋地说:“我们和人类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今天总算让我们捉到了一个活的,大家要小心,不要弄伤了他,等下我们一起解剖他,看看他们和我们的身体构造有什么不同。我们用人类的法律,用人类的钞票。就是为了有一天要夺取人类的世界……”

  在阿源失踪的第三天,一笔巨款汇入了彩玉的帐号里。

  44绝症

  医院里,阿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茫然无措。一张皱巴巴的化验单轻轻地夹在他的手指之间。

  那上面写着“肝癌晚期”。

  一个月前,阿源隔壁的邻居得了绝症,邻居的妻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直到他离开人世。很多人都被邻居的妻子感动了。

  阿源的爱人彩玉问:“假如我得了绝症,你会不会像她那样照顾我?”

  阿源搂着彩玉说:“当然会。”

  彩玉幸福地说:“假如你得了绝症,我也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你的!”

  阿源说:“如果我得了绝症我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结束生命,不会拖累你的!”

  彩玉皱着眉说:“你说什么傻话呢?”

  阿源笑笑,不再说话了。

  本来不过是句戏言,没想到一语成谶。

  阿源回到家里,彩玉关切地问:“化验的结果怎么样?”

  阿源笑着说:“一切正常!”

  彩玉正忙着做晚饭,没有追问。阿源松了口气。化验的医生是彩玉的同学,交东野。回来的时候阿源特意嘱咐东野,不要把结果告诉彩玉。

  第二天,彩玉早早地上班去了。阿源把遗书轻轻地放在了彩玉的梳妆台上。关上家门的时候,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对于生活,他还是无比留恋的。

  在四下无人的铁轨上,阿源平静地躺了下来。那是一个转弯处,即使火车发现了阿源,也来不及刹车。

  那一天天很蓝,云很淡。阿源呆呆地望着天上,一会儿这些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从铁轨上传来了剧烈的震动,阿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晚上彩玉回到家里看到了阿源的遗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片刻之后,东野出现在了阿源的家里。他说:“那张假的化验单真的能骗过他吗?”

  彩玉笑着说:“我太了解他了,现在他的遗产属于我们了!”

  两条火热的身体在床上激烈地纠缠,没人注意到窗外一张模糊的脸愈发的清晰。

  那张脸怎么那么像阿源?

  哦对了,阿源的家住在11楼。

  45营救

  夜势不可挡地黑了下去。

  彩玉和阿源是一对情侣,也是一对骨灰级的探险发烧友。现在两个人在这座森林里迷路了。

  “还有多远呀?”彩玉疲惫地问。

  “过了这个山坡,就应该看见村落了。”阿源坚定地说。他晃了晃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

  两个人背着月光朝前走,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突然,整个大地仿佛訇然坍圮。

  彩玉只感觉自己在急速坠落,片刻之后,她感觉到小腿传来刺骨的疼痛。

  原来那是一个用来捕捉野兽的陷阱,里面插满了削尖了的木桩,一根木桩刺穿了彩玉的腿。

  彩玉痛苦地嚎叫,声音撕心裂肺。

  “彩玉!你还好吗?”突然,陷阱上面传来了阿源焦急的声音。

  “阿源!快救我上去!”彩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你等等,我去找人来救你,你千万不要乱动!”阿源说完变离开了。

  彩玉忍着疼痛,紧紧地抱着自己。

  黑夜中,一片寂静,只有彩玉痛苦的**在漆黑的陷阱中回荡着。四周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突然,彩玉想起来刚才阿源明明走在自己的前面,为什么阿源没有掉下来?还有,这里收不到手机信号,四周又不见村落。阿源去哪里找人?彩玉忽然觉得阿源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许久,天空上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营救人员用绳梯将彩玉救了上来。

  “阿源呢,阿源呢?”彩玉顾不得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焦急地询问阿源的下落。

  “小姐你没事吧,阿源是谁?”一名队长模样的人过来询问。

  “阿源就是报案的人!”彩玉说。

  “没人报案,小姐,在你出事的地点我们捕捉到了一组奇怪的电波,破译之后显示的是‘sos’所以我才过来确认的,没想到真的发生意外了!”队长说。

  “队长,还有一个人!”陷阱下面传来了营救人员的声音。

  阿源的尸体被抬了上来,木桩刺穿了他的心脏。

  46偷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阿源的爱好有些变态,他喜欢偷窥。

  阿源有两套房子,他总是把楼上那一套房子租出去,偷窥房客的一举一动。他自己住在楼下的那套。楼上那套房子装修得极为华丽,家具电器应有尽有,还有一幅价值不菲的油画,那是一幅人物的肖像。

  这次他把房子租给了一对年轻的夫妻,女的叫彩玉,男的叫东野。

  阿源不喜欢用监视器、摄像机一类的高科技产品。那样感觉总不太真实。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如水。阿源想,应该需要一点刺激。

  这天,东野出差了。彩玉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把自己的情人约到家中。

  阿源撇了撇嘴,尽管场面极度**,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掏出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正准备的登机的东野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回家,你会有意外的收获。

  东野回到家里,看到了不堪的一幕,他悄悄地从厨房里找出菜刀,然后一刀一刀地砍在了彩玉和她的情人身上。

  鲜红的血液,向四周欢快地飞溅,溅到了东野的身上,溅到了洁白的墙壁上,溅到了那幅油画上。

  阿源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戴上墨镜,像楼上走去。夜里的楼道格外的黑,阿源走得格外地小心。

  阿源敲了敲门,东野警惕地问:“这么晚了,你来干嘛?”他把刀藏在了身后,衣服上还有点点血迹。

  阿源说:“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东野冷冷地说:“这没有你的东西!”

  阿源笑了笑,把墨镜摘了下来。东野惊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阿源从那幅油画后面拿出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安进了自己黑洞洞的眼眶里。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他笑着拿出手机,按下了110。

  刚才他看了一场精彩的表演,现在他需要把演员处理一下。

  47茶

  薛大爷坐在宽大的木质茶几前泡着一壶香浓的茶。蒸腾着的水蒸气氤氲开来,像花儿一样袅娜地绽放。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薛大爷一个人在低低地自言自语,几十年来他从未觉得像今天这样安静。此刻薛大娘的遗像高高地挂在墙上,笑得还是那么慈祥。

  薛大爷刚刚料理好薛大娘的丧事,身心俱疲。老两口没有子女,却有一个不争气的侄子,叫阿源。

  四溢的茶香充斥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薛大爷端起茶杯,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宁静的安详,薛大爷放下茶杯,有点失望。

  阿源被薛大爷让进屋里,薛大爷对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阿源说:“叔儿,婶子走了,您老也别太难过,要节哀呀。”

  薛大爷摆了摆手打断了阿源的话,冷冷地说:“有什么事直说!”薛大爷一向都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侄子。

  阿源换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说:“呵呵,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我这次是真遇到难处了,我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现在还差几万块,叔儿,您老这次可一定得帮我!”

  薛大爷大怒,说:“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不就惦记我那两个钱吗?我还没老糊涂呢,我就是把钱带进棺材也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阿源说:“叔儿,您消消气,都是身外之物,什么你的我的,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再说您百年之后,还不全指望着我给你戴孝、送终嘛!”

  薛大爷被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指着阿源说:“你……你……你给我滚!”

  阿源的眼中寒光一闪,说:“好好,我滚,您可别后悔!”说着便往外走。

  薛大爷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突然脖子一紧,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过后,便没了呼吸。

  阿源过了很久才松开手里的绳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说不出的狰狞。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

  阿源觊觎薛大爷的家产很久了,这次趁着薛大娘去世的机会,他早就做好了除掉薛大爷的准备,对外可以说薛大爷是因为受不了薛大娘的离去,所以自杀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天衣无缝。

  阿源平静了一下心情,坐到茶几前端起了薛大爷那杯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环视着这所房子,一想到以后薛大爷的家产和这房子都归自己所有了,心里便一阵兴奋。

  阿源喝完茶,想将薛大爷的尸体处理掉。突然,他感觉到喉咙像火烧一样的难受,肚子也开始剧烈的疼痛,疼得他满地打滚,嘴里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哀号……片刻之后阿源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自从薛大娘去世之后,薛大爷便不再留恋这个世界了,他打算一办完薛大娘的后事就随她而去,那茶叶里早就被薛大爷掺进了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

  人生有的时候就像那张宽大的木质茶几,上面总是摆满了“杯具”。

  48你敢吗

  阿源最喜欢在网上聊天,他喜欢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和女人**,收获各种各样的艳遇。

  这天晚上,他泡上网上,寻觅着猎物。

  突然QQ提示有人申请加他的好友。阿源看到资料上显示的名字叫“彩玉”,性别是女。

  阿源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彩玉:“和我聊聊天,你敢吗?”

  阿源笑了,他打字:“有什么不敢的?”

  彩玉:“和我聊天你会害怕的,你还敢吗?”

  阿源:“我这人就是胆子大。”

  彩玉:“如果聊天的时候,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你还敢吗?”

  阿源暗想,她可真会故弄玄虚。他本能的想,也许这会是一场难忘的艳遇。

  阿源:“那你说说我在干嘛?”

  彩玉:“你的格子衬衫很漂亮。”

  阿源一惊,他穿的的确是一件格子衬衫。

  阿源:“你是怎么知道的???”

  彩玉:“我还知道你昨天有一场艳遇,你敢承认吗?”

  阿源大惊失色:“你是谁?”

  彩玉:“我就是那个和你发生关系的女人啊,你敢相信吗?”

  阿源:“不可能!!!”

  彩玉:“怎么不可能?那个女人被你杀死了是吗?你还偷走了她所有值钱的东西。”

  冷汗顺着阿源的额头流了下来。

  阿源:“你到底是谁?想怎样?”

  彩玉:“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你敢还我吗?”

  许久,阿源变得杀气十足,不管是谁敢这样戏弄他,他都要杀死那个人。于是他回道:“我还给你,告诉我你在哪?”

  彩玉:“我就在你身后,你敢回头吗?”

  49盗墓(上)

  如果把现实比作游戏,有意思的是失败了就意味着死亡。

  人们常说,七十二行,盗墓为王。在这个和地下世界打交道的行当中,阿源是出类拔萃的盗墓贼。

  这一次阿源受雇于人,老板叫东野。

  东野通过这一行的中间人联系到了阿源。

  一路上,东野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这反而让阿源摸不清东野的底细。阿源在这之前并没听说过这一行里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和东野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彩玉的女孩儿,只是和东野那种从里到外透着精明相比,彩玉就显得有些土里土气,甚至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应该是见过大世面的男人,一个应该是在小山村里生活了多年的女孩,本应该天各一方的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到了一起,促成了这次的盗墓行动。这有点让阿源很是费解。

  大山深处,放眼望去全都是参天大树,透着诡异的蓊郁。

  阿源看了看天色临近正午,对东野说:“老板,是不是该歇歇了,大伙儿也都累了。”

  东野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自打进了山,东野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他越是这样,阿源就越觉得他神秘。

  得到了东野的许可,阿源招呼手下的一帮人就地休息。午饭是压缩饼干和肉干,东野吃的不多,彩玉只是吃了一些自己带来的干粮。

  阿源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彩玉,这个看起来淳朴的女孩只吃自己带来的食物,不知道是真的节俭还是时刻保持着对别人的警惕。

  休息过后,阿源带着手下一帮人继续向计划的地点前进,走了大概两三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附近,他从背包里拿出罗盘,根据传统的风水方位来判断古墓的所在。

  作为盗墓贼来说,阿源算是有真才实学的那一种,探墓定穴是他看家的本事,所以他在这个行业里,远比其他的盗墓贼的身价更高。

  不到二十分钟,阿源已经算出了这次要盗掘的古墓的位置。

  阿源正要命令手下人去开打盗洞,但是东野却拦住了他。

  东野从怀里掏出一个GPS定位仪,他指了指阿源判断的那个位置东移两百米的位置,说:“古墓在那!”

  阿源皱了皱眉,虽然在这次行动里,东野是老板,但在这个队伍里,他才是绝对的领导,东野的话不仅仅是质疑了他的能力,更是动摇了他的权力。

  其中一个手下诧异地对东野说:“老板,你弄错了吧,我们老大说就那个斗就在我们脚下那个位置。”

  东野的表情依然淡然,他执拗地指了指两百米外,说:“古墓在那!”

  一个魁梧的汉子哈哈笑道:“我说老板,你毛还没长齐了就想要‘定穴探位’吗?那可是咱老大的强项,老大说在脚下,那就一定在脚下。”

  东野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那是真本事,但我要的那座古墓在那!”东野还是轻轻指了指两百米外的地方。

  阿源有点不高兴了,他正要开口反驳,突然他看到一旁的彩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副表情转瞬即逝,又变成了那副天真淳朴的农家女的样子。

  阿源在心里飞速地合计,他对手下说:“什么老大,这里只有老板。还不快去老板手指的方向去探探路。”

  几个手下点了点头,听话地跑到了东野指定的地点,他们取出了洛阳铲,在地上几个位置下铲。

  第一铲下去打到底,就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手下既兴奋又纳闷地喊:“探着喽!”

  阿源心里结了个疙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判断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偏差,竟然差了两百米,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东野既没用罗攀,也没见他过多地观察地形,为什么他能这么准确地分析出古墓的位置。

  而一旁的东野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就了然于心,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感,反而是在一片空地上画着什么。

  彩玉在东野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东野,阿源又一次在彩玉的脸上看到了那个玩味的表情。

  来不及仔细思考这里面的玄机,手下一个人招呼阿源去看洛阳铲带上来的泥土,他看了看泥土的成分和颜色,又揉碎了闻一闻,一座大墓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心里。他把古墓的样子画在了地上。

  那个魁梧的手下兴奋地大喊:“乖乖,这是个油斗啊!”

  可阿源在心里又泛起了嘀咕,这座古墓的结构和规制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虽然在这一行里经常听说有一些古墓所处的年代并没有被记载于史册之上,也就是说这座古墓的年代很可能是处于历史上的断代期,那么这里面文物的价值就不是简单的金钱可以估算的了。如果这座古墓以正规的方式被发掘出来,很可能会改变历史。

  从这开始,阿源已经对东野起了杀意,凭借他多年的经验,这座古墓里随便拿出一样东西,价值就远远大于东野承诺他的佣金了。

  阿源走到东野身边,说:“老板,古墓的位置已经探明了,那几个家伙已经开始打盗洞了,估计天黑之前一定能进去。”阿源的语气越诚恳,杀掉东野的态度也就越坚决。

  东野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阿源随意地看了一眼东野在地上的涂鸦,一瞬间他的冷汗就流了下来。东野在地上画的是古墓的平面图,无论是结构还是规制,都和自己画的一模一样。阿源再一次对这个神秘的东野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天色渐暗,盗洞终于打好了,只是打在了甬道的上方,阿源的手下建议说:“老大,用炸药吧,我检查了一下,这甬道的墓砖都浇了铜汁,这样挖到明天早上也挖不开的。”

  还不等阿源回答,东野却急忙说:“不行,不能用炸药!”

  阿源很意外东野的态度,作为盗墓贼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所以用炸药是最简便有效的办法,虽然会对古墓造出极大的损害,但对他们来说,古墓的完整与否并不重要。

  阿源的手下也不干了,把手里的工具扔在地上说:“那老板您自己动手吧,这墙我可打不穿。”

  东野迅速平复了心情,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把甬道上的泥土清理掉,找到古墓入口,我有办法可以不破坏古墓就能进去。”

  虽然阿源也不相信东野有更好的办法,但还是命令手下的人去沿着人甬道外墙去寻找古墓的入口,一直忙到深夜,终于清理出来古墓的正门,而彩玉却在一旁睡着了。

  阿源提醒说:“老板,这种古墓的墓门都是用封石倚住,用蛮力是打不开的。”其他几个人都等待着东野用他的办法去开古墓的门,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东野依然不动声色,他走到墓门前,看到上面雕刻着不知名的怪兽。他把手指伸进了怪兽的嘴里,摸索了片刻之后,用手指勾出一根细细的丝线,不知道丝线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经历的时间的沉淀,依然保持着足够的韧性。东野用力一拉丝线,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机关被启动了一样。

  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巨响,东野微微露出笑意,他双手用力地一推墓门,一人多高的大门竟然应声而开。

  阿源和他的手下都看傻眼了,不由地收起了对东野的轻视之心。

  这时,东野轻轻叫醒了彩玉,说:“小妹妹,你一直想要亲眼看看的地方就在里面,现在可以进去了。”

  彩玉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东野,又看了看刚刚打开的古墓。

  黑洞洞的墓门就像是一张诡异的巨口,在静谧中等待着它的猎物。

  50盗墓(下)

  彩玉冲东野笑了笑,说:“我走进去看一看,然后马上离开。这样我也算是对我的家族有一个交待了。”

  东野郑重地点了点头,就像是一种仪式临近尾声,连眼神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庄严。

  彩玉跳下了土坑里,准备走进刚刚打开的古墓。

  阿源是个很有经验的盗墓贼,他知道刚打开的古墓里面因为空气不流通,经年累月下,里面的气体早已充满了有毒的物质,他正要提醒彩玉:“哎,我说姑娘,现在还不能进……”

  阿源突然觉得肩膀传来异样的感觉,东野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正在微微用力捏着,阿源毕竟是老江湖,知道东野这是在暗示他,所以急忙闭上嘴,把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

  听到了阿源的声音,彩玉回过头,问:“大叔,您叫我干啥?”

  阿源尴尬地看了一眼东野,只好摆了摆手,说:“里面黑,要不要带个火把进去?”

  彩玉笑着摇头,说:“我就在门口看看,我可不敢往里面走。”

  阿源也不再说什么了,不过他注意到彩玉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口香糖,然后转过身递给了阿源和东野他们,说:“大叔,你们吃糖吗?”

  东野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说:“小妹妹,你快点进去看一眼,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你能掺和的了。”

  彩玉只好难为情地笑笑,然后自顾自地吃了一片口香糖,继续朝古墓里走。

  等到彩玉走进去的时候,阿源才阴测测地小声问东野:“现在进去会死人的,这你清楚吗?”

  东野却答非所问地说:“现在你应该知道里面东西的价值,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算一下佣金,里面的东西我们按人头分,不过多一个人就要多分走一份钱,这你清楚吗?”

  阿源明白了,原来东野早就清楚古墓此刻充斥着有毒的气体,但还是让彩玉走进去,显然他想要彩玉有去无回。阿源不知道东野和彩玉有什么恩怨,非要置她于死地。

  果然,彩玉刚走进去还没走几步,突然直愣愣地躺在了地上。

  阿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忽然冷冷地问东野:“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野似乎早就料到阿源早晚会这么问,他淡定地回答:“我是什么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钱是真的,里面的文物也是真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阿源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估计彩玉的尸体都凉了,阿源这才对着手下说:“去试一试!”

  魁梧的手下提着火把,捂着鼻子靠近了古墓的门口,先是把火把向里面探了探,火焰依旧旺盛,他回过头,对着阿源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这样走进了古墓之中,路过彩玉身边的时候,东野还特意摸了摸彩玉的动脉,确实不再跳动了。

  阿源仿佛是在有意挑衅一样,说:“老板,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要不要我给这闺女来一刀?”

  东野并没有动怒,而是认真地说:“留着你的刀防身吧。”

  这句话像是关心,但到了阿源的耳朵里,却透着浓浓的威胁的味道。

  古墓的甬道其实并不宽敞,却格外狭长。阿源感觉自己足足走了五分钟。

  一个手下突然神经兮兮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东野皱了皱眉,他在心里在思考那个手下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是在故弄玄虚。

  阿源呵斥说:“别胡说八道,忘了规矩了吗?在斗里不要乱说话。”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遇到了三岔路口。阿源的眼睛忽然亮了,一般的古墓里都会有两个耳室,分列在主墓室的两边,用来安置墓主人生前常用的物品和陪葬品。大多数有价值的文物都会放在这两个耳室里。

  魁梧的手下兴奋地搓着手说:“终于找到了。”

  在阿源的许可下,他就要往一边的耳室走去。

  东野忽然说:“那里面什么都没有,至少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魁梧的手下冷笑了一声,并不理会东野,他和另一个手下分别去查看两边的耳室。

  仅仅过了两三分钟,魁梧的手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了回来,阿源问:“怎么样?”

  魁梧的手下狐疑地看了东野一眼,人家沮丧地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地的骨头。”

  另一个手下也回来了,见到的也是一地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

  阿源感到一股凉意从心里生出,然后蔓延到全身,他下意识地和东野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到目前为止,这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了,从古墓的方位、到古墓的规格,从了解古墓的打开方式到耳室内的物品,他都无所不知,他敢保证这座古墓从未被盗掘过,也就是说没人进入过这座古墓,但为什么东野对这里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东野没有多说什么,这次他走在最前面,带着其他人向主墓室走去。

  四个人合力才推开了主墓室的门,阿源点起冷焰火,分别朝着几个方向扔去,整个主墓室的轮廓清晰了起来,他的感觉首先就是大,和甬道的狭长显得格格不入。其次,也是更让阿源感到惊讶的是,主墓室正中那个巨大的棺椁的大小和形状。阿源也盗掘过不少贵族的大墓,却从没见过这样大的棺椁,大小几乎像一座房子,而且棺椁的形状竟然是椭圆形的,如同一个巨大的鸡蛋。

  魁梧的手下挠了挠头,问阿源:“老大,这是棺材咋开呀?没见过呀?”

  另一个手下正要上前去查看,阿源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对他摇了摇头,因为他注意到东野自打进入这个墓室后,就一动没动。凭东野对这座古墓的了解,他没有动作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管这个人有什么来头,在这样的时刻下,跟着他的动作行事总是没错的。

  阿源对东野说:“老板,您说下一步该怎么走?”

  东野点了点头,说:“你们谨慎一些是对的,看到地上的青砖了吗?”

  阿源这才注意到前方地面上青砖的排列,青砖并不是十分平整,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孔洞,阿源的冷汗下来了,那些孔洞他太熟悉了,是古墓里提防盗墓贼的机关,阿源不知道是毒箭还是木桩,总之刚才要是贸然走过去,只怕是九死一生了。

  东野说:“我先走,你们跟着我的脚步过来。”

  还不等阿源看清楚,东野已经迅速地踏上了前面的青砖,阿源大惊失色,不仅仅是因为东野走得飞快,更重要的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他们根本看不清东野脚踩的方位。

  阿源急得大喊:“老板,你走慢一点儿,我们看不清楚。”

  说话间,东野已经穿过了那片青砖地面,走到了椭圆形的棺椁前,他用手轻轻抚摸那副棺椁,轻声说:“你们走过来还是我走过去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们都要在这里陪着我!”

  东野的声音不到,但是在这样阒静的环境里,阿源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终于肯定了自己那个荒诞的推测?

  难怪他知道古墓的位置,难怪他打开古墓的门像是打开自家大门一样轻松,难怪他清楚这里的陈设,难怪他能绕过机关,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墓啊!

  阿源颤抖着说:“这……这是你的坟墓?”

  东野终于放声大笑,那是一种愿望达成后由衷的欣喜,他大声喊道:“谢谢你们送我回来,那么现在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不等阿源下命令,两个手下已经拔出了随身带着的刀,在听到阿源的话之后,他们就算是再蠢也能把这一路上的线索穿在一起,或许只有这个推断才是唯一的可能了。

  东野看着他们手里的刀,冷冷地说:“在这里,你们觉得冷兵器对我还有威胁吗?”

  阿源的脑子在飞速转动,古墓盗的多了,他什么怪事都见过,但是被墓主人带回坟墓这种事却从没经历过,难道东野把他们带进来真的是要他们这几个人来陪葬吗?

  阿源用手轻轻按住了两个手下的刀,然后对东野拱起手,说:“这次是我们兄弟眼拙,得罪了,若是您能放我们一马,我们保证会立刻放话出去,绝对不会再有盗墓贼来打扰您。”

  这个时候,那个魁梧的手下又悄悄对阿源说:“老大,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阿源摇了摇头,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东野的身上,他现在在思索该如何带着两个手下从这座诡异的古墓里逃出去,显然东野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虽然到目前为止,东野还没有什么动作,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鬼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这些盗墓贼。

  这一次东野也真真切切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不过他很快就释然,在古墓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声音通过特殊的角度和古墓结构的作用下,都会形成奇怪的声响。

  阿源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东野,主墓室的门就在身后,可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却成了生死攸关的局面。

  见东野有些微微出神,阿源悄悄用手势在暗示两个手下向后退,毕竟是在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搭档,两个手下默契地开始向后挪着步子。

  见时机成熟了,阿源大喊一声:“快撤!”

  阿源转身就向外面跑去,两个手下紧随其后,几乎在一刹那他们就跑出了主墓室,不到半分钟就跑出了甬道,上到了地面上。

  终于跑到了安全的距离,。阿源这才停下脚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夜他们遇到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不过他觉得好想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掉了。

  魁梧的手下喘匀了气,这才说:“老大,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怎么跟做梦似的?”

  另一个手下沉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阿源叹了口气说:“回去就好好过日子吧,这一行遇到这种事儿,这辈子咱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下斗了。”

  两个手下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三个人就这样摸着黑走在回去的路上。

  突然在阿源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他问两个手下,出来的时候你们在甬道里发现什么了没?

  两个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

  魁梧一点的手下问:“老大,什么都没有啊,甬道就那么窄,有东西的话我们早就发现了,你是不是想多了。”

  阿源觉得事情好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他咽了一口唾沫,说:“什么都没有才是见鬼了,那个死在门口的丫头呢?”

  我们再回过头说说古墓里。

  东野见到阿源带着手下没命似的逃跑,一溜烟就没了踪影,他这才动了一口气,一路上他故作深沉就是想给这些人一个他就是墓主的假象。

  我们来说说东野这个人吧,他是个古董商,有自己的店面和生意网。但真正让他赚钱的其实是在暗中倒卖文物,不少国家一级文物通过他的手流向了国外。

  东野这个人十分精明,他从不和盗墓贼打交道,他觉得那些人头脑太过简单,被抓住是早晚的事情,可如果他们被逮捕了,那么肯定会交待出东野的问题,所以他宁愿多付两成的佣金从中间人的手里买来刚刚出土的文物,也不和那些亡命徒交易。

  那一天一大早,东野早早来到了当地最大的古玩市场。

  逛古玩市场是东野的一个爱好,他天生直觉敏锐,尤其是对古玩鉴赏有着极高的天赋,所以他在古玩市场里总能找到被别人忽略掉的宝贝,而其中不乏意想不到的收获,这叫捡漏儿。

  离得老远,东野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个地摊前,他挤进去一看,摊主是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小姑娘,而她出售的物品只有一本古旧的书籍。

  那是东野第一次见到彩玉。

  一个老人翻开彩玉面前的那本旧书,他看了半天愣是认不出上面的字。

  又有一个人翻了开,看了一会儿说这是契丹文。

  很快就被别人反驳了,毕竟了解契丹文的人还是不在少数的,那本书上的文字虽然十分古怪,但和契丹文相差太多了。

  还有人说是女真文、蒙古文、甚至有人说那根本不是字,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询问彩玉,可她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认得,这本书是我家祖传的,要不是家里粮食不够吃了,爷爷才不会让我拿出来卖掉呢。”

  一群人犹豫了半天,但因为谁也说不准这本古书的年代,所以一个出价的人也没有。

  虽然说是缺钱,但彩玉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没卖掉这本书而感到懊恼。

  等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东野这才走上前翻了翻那本书,这是一本老旧的线装古籍,封皮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黄色,好像风一吹就会碎掉一样。

  刚翻开第一页,东野就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上面的文字他认识,那种文字属于一个没有被记载进史册的国家,那个国家很小,因此文字也比较晦涩难懂,在历史上曾经有一个强大的王朝了解了这个国家的真相后,便大举进犯,最终灭了这个国家,连同文字也一并抹杀在史册的字里行间。

  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在历史的进程中不过是一粒尘埃,实在微不足道。

  东野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知道,全世界还能认出这个文字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到五个人,而他只算是半个。

  这还要从头说。

  应该是半年前的一天,一个穿着考究的老人来到了东野的铺子里。

  东野一眼就看出这个老人并不普通,他礼貌地请走了铺子里其他的客人,把老人带到了里间,沏了一壶上好的茶,闲聊了几句之后,老人从怀里拿出了塑封精密的一张古书残页,问东野是否有这样的东西。

  东野左看看,右看看,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毕竟是在古玩行里讨生活,东野也算得上是个鉴赏高手了,书画方面他虽然不是十分精通,但历代名家的字迹他能认得八九不离十,但这张残页上的字根本不是汉字,这让他一时之间也摸不着头脑。

  老人开始耐心地解释,于是东野才明白了这个文字属于一个神秘的国家,而那个国家在千百年之前就被灭掉了,至于因为什么原因而遭到了灭国的厄运,老人却怎么也不肯透露给东野。

  老人只是说,那个国家被强大的王朝消灭,王朝的统治者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东野忽然有一个想法,他觉得这个老人之所以要找这样的残页,肯定和那个王朝统治者的目的一样,也想要那个本属于神秘国家的东西。

  老人拜托东野去收集与这种文字有关的一切物品,价格随他开。

  从那天开始,东野真的留心起那个文字,还真让他找到了两张残页,当东野把残页交给老人的时候,只收了老人一半的钱,但他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老人教他那种文字的意思。

  老人考虑了一周,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和老人接触的过程中东野得知,老人是一所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对特殊的历史时期有一定的研究。

  当东野看到彩玉面前的那本古籍的时候,他激动得差一点哭出来,不过他第一个想法并不是把这本书拿给老人看,而是他想自己研究一下里面的内容,也许这本书里会记载他和老人,甚至历史上那个王朝统治者都想得到的东西。

  东野花了很少的价钱买下了这本书,但彩玉也有一个要求,彩玉告诉东野,她的爷爷告诉她,她的家族千百年来就是为了守护一个地方而存在,而那个地方就记载在那本书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家族已经没人能看得懂书上的文字了。如果有人认得那个文字,就一定要带着她找到那个地方,她要代表族人亲眼看一看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这样她们家族千百年来的使命才算是真正可以完结了。

  东野想了想,就同意了彩玉的要求。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破译书里的文字,至于彩玉的要求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在那段学习文字的日子里,为了方便,东野请老人做了一张神秘文字和汉字的对照表。他将那本书的内容和对照表一一对应,那个失落的国度终于在他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那本书记载了国家的历史,而让东野震惊的是,那个国家曾经出现过龙,一条活生生的龙,而也正是因为这条龙,这个国家被强大的王朝一举消灭,而那条龙为了守护那个神秘的国家也因为负伤而亡,残存的国人把龙的尸体带进了深山之中,并且为那条龙修了一座坟墓。书里详细记载了龙墓的方位,东野知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地壳运动会或多或少改变方位,他经过缜密的计算,终于在结合地图和GPS定位仪之后,算出了那个方位已经偏移了原来的位置。所以他才能发现阿源的疏忽。

  他知道仅仅凭借自己和彩玉两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进不去那座龙墓,因为装备就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担负的,所以他利用自己的资源,联系到了阿源。

  但是根据古书上的内容,那座墓里除了龙生前喜欢食用的野兽和大鱼,没有任何有价值的陪葬品。如果被阿源发现了这个结果,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东野想到了一个荒诞的主意,他要让阿源以为他就是那个古墓的主人,利用人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敬畏,这样他才能全身而退,好在书里详细介绍了打开龙墓的方法,还有龙墓里的构造以及机关的设置,这足以用来迷惑阿源。

  东野知道,对盗墓贼来说,他们是最不怕鬼神的人,但也是最敬畏鬼神的人。

  之所以能让东野费尽心思也要进入那座龙墓里,是因为古书上有一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觅得龙珠,可长生。”这才是那个老人的目的,也是老人一直不肯告诉东野,那个国家灭亡的真相。

  阿源的逃跑,让东野悬着的心放下了,其实他还有一个B计划,就是他怀里的枪。可是他没有把握用一支枪对付三个亡命之徒。所以现在这个结果其实是最理想的。

  现在他要趁着阿源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之前,先一步取走龙珠,然后他就可以永远地活下去了,这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好处。

  东野绕着巨蛋一样的棺椁走了好几圈,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而那本书里也没有记载,这一点让他感到费解。

  突然龙墓里传来了一声银铃似的笑声,虽然十分动听,但在这样空旷的空间里显得鬼气森森。

  东野拔出手枪,大喊一声:“谁?”

  彩玉慢慢走入主墓室里,笑嘻嘻地说:“小哥哥,想打开那副棺椁吗?别急呀,很快它自己就开了。”

  此时的彩玉已经没有土里土气的样子,而是换身上下散发着妖冶的气息。

  东野怪叫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他举着枪的手忍不住颤抖,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人是鬼?”

  彩玉掩口笑道:“我是人是鬼你应该最清楚啊,你不是意见试探过我了吗?”

  东野之前确实摸了彩玉的动脉,也确实不跳动了,动脉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停止,所以彩玉应该是死了,转念一想,东野发现了一个细节,他脱口说道:“不对,那个口香糖!”

  彩玉笑得更开心了,她说:“爷爷说得对,你果然很聪明。”

  东野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入到了一个巨大的圈套里,他把枪对准了彩玉,问:“那不是口香糖对不对?那是可以抑制心跳的假死药!”

  彩玉点了点头,说:“你猜对了,不过太迟了。”

  东野愤怒地大喊:“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谁也不能阻拦我,现在我就让你真死一次。”说着他就要扣动扳机。

  巨大的枪声响彻在墓室里,引得巨蛋棺椁一阵颤动。

  彩玉捂着耳朵,有些不高兴地大喊:“爷爷,我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只见东野手里的枪被瞬间击飞,而他的手因为被子弹洞穿而血流如注。

  一个穿着考究的老人提着一支狙击步枪走了进来,对彩玉说:“总比没命好吧,还不赶紧收拾一下,时辰到了,它要出来了。”

  东野看到老人之后就傻眼了,他喃喃地说:“教授?爷爷?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老人并没有理会东野失态,而是在墙上摸索的片刻,找到了一个机关,轻轻转动机关,那扇需要四个人合力才能打开的石门竟然缓缓开始闭合。彩玉和老人一起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血液刺激到了棺椁里的东西,棺椁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眼睛透过缝隙贪婪地看着东野。

  东野跌坐在地上,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希望找到的龙,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只龙居然是活的,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一座坟墓,而是豢养这只龙的场所。

  不知道为什么,东野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彩玉见面的场景,彩玉说是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了,所以才会出来。

  原来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指的是这只龙的食物不够了。

  原来,他就是粮食。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最初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提示,只是他被贪欲蒙蔽了眼睛,参悟不透这其中的玄机。

  石门缓缓关上,把东野绝望的惨叫声也淹没在了里面。

  有些事情东野到死也无法知晓了,我们来仔细讲一讲。

  千年之前,彩玉的家族捕获了一只奇怪的生物,族里德高望重的族老认出了那只生物其实是一只蛟,龙是祥瑞之兆,而蛟却凶恶顽冥,族长本想杀掉这只蛟,但族老却说,这只蛟虽然祸患无穷,但毕竟是天地的造化,杀之孔有伤天道。只要按照古法记载修建地牢囚禁它,每隔一甲子,以活人为人牲祭祀这只蛟,不但可以镇住蛟的凶性,还能保这一方水土风调雨顺。于是千百年来,彩玉的家族承担着守护、喂养这只蛟的责任。

  古时候,人牲到不紧缺,只要每过六十年选择一个犯下重罪的人喂养,便能让蛟沉睡在地底的囚牢之中,而到了现代社会,人牲便不是可以轻易获得的了。于是彩玉的家族想了一个主意,他们自创了一种文字,编造了一个因龙而灭国的故事,在通过一些简单的手段散播出去,在几个人的配合之下,一个近乎完美的骗局就这样形成了。而上当的人大多数是因为自己的贪欲过盛,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在装成古墓的地牢外,老人启动机关,再次闭合了大门。

  当他们把土填回土坑里,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彩玉累得满头大汗,而老人看了看天色,忽然有些怅然地说:“我等不到它再次醒来了。不知道你还等得到等不到,但千万告诫后人,人牲不能断,否则恶蛟现世,会是天下苍生的劫难。”

  彩玉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再一次见到蛟苏醒,但是她知道人牲不会断。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念。

继续阅读:第164章 故事即人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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