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里这些糯米他们是舍不得吃的,也不知来年收成如何,这年没用完的来年再用。
黄小灯有自己的主意,晚食后,她偷偷跟张梅花说。
“娘,这些草药我是用来做酒曲的,现下万事具备,只欠糯米了。
娘,村里人缘最好的还是你,你得帮我去借点来。不要多,借两斤就行。”
张梅花很乐意为黄小灯跑腿,第二日上午便借来了两斤糯米。
黄小灯将洗净晒干的辣蓼草、马鞭草、田边草、艾草、鸡矢藤、夜交藤、土茯苓、桑叶、桂叶、橘子叶、四块瓦、甘草,三皂角,丁香,非寇,淡竹叶、金银藤等等,一共六十多种山草药,舂碎,再用没过面的清水浸泡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黄小灯又开始忙活。
她先将两斤糯米磨成粉,再将昨晚浸泡一夜后的汁液过滤出来,加入糯米粉中搅拌均匀。
张梅花听见声音,过来观看,黄小灯边做边讲给张梅花听。
“娘,等我们这酒曲卖出去便有了钱,我再买些糯米做湖子洒。”
“嗯,娘听你的。”张梅花此时觉得,黄小灯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只听就行。
黄小灯将山草药水和糯米粉拌匀,捏成一个个的小丸子。
“娘,我做好的这些个‘小宝宝’,可得你好好的看管着,一会儿我会把它们盖好,放到屋里发酵。”
张梅花看一个个圆圆白白的‘小宝宝’甚是可爱,连连点头。
全部捏好后,黄小灯用干净的枯草铺满簸箕,上面再盖一层枯草。
张梅花看她一举一动十分熟练,眼目里露出对她的赞许之光,心里一时有些相信,她能带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娘,二弟现下不在家住,这些‘小宝宝’就放在他屋里,这两日娘帮看着,门不能开,我们也都不能进去。”
“嗯,好,娘记下了。”
“等到我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我再进去看看。这个是一定要发酵好的。”
“娘听你的,反正娘也不懂。”
黄小灯弄得很是细心,进到屋里试了温度,觉得白日里气温还行,晚上,可能有些凉。
离山近的村庄,果然一到晚上气温下降,让黄小灯有些担心‘小宝宝’们发酵不好。
“娘,我要你的棉袄用上一用。”黄小灯对张梅花说道。
张梅花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娘的棉袄……太破太旧,用俊儿的吧。”
张梅花去到自己房里,拿出一件带有补丁的长袄。
灰白色的面料,不知洗了多少年才能洗成这种色儿。补丁盖补丁的,不知缝过多少回。
黄小灯拿在手里,心里一酸。
这都上不了眼,娘说她的太破太旧,估计就更看不得了。
黄小灯给‘小宝宝们’盖上棉袄,这下算是放心了。
第一回做,且这些原材料来之不易,黄小灯特别地用心。
这几个圆球如果做得好,还得留几个做酒娘,明年有了这酒娘,她黄小灯再要大干一场!
山风徐徐,旷野幽静,地头到不失是一个清凉睡觉的好地方。
白俊秋自住进这草棚以来,每晚都睡得安稳,梦也是好梦。
今晚天气真好,月亮悬挂,空中繁星点点。
白俊秋仰面躺在地埂上,他最喜欢这么数着天上的星星。
不知不觉中,他竟睡着了。
“嗞嗞……嗖嗖……”
白俊秋猛地惊醒,翻身坐了起来。
皓亮当空,整个山野有如白昼。
白俊秋在离草棚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一个正在蠕动的黑影。
“谁?”
白俊秋低沉又紧张地喊了一声。
“嗞嗞。”黑影便不动了。
他不喊还好,一喊那黑影反到不动了。
白俊秋也不敢动,他分析应该是山上下来的野物,会伤到人的。
白俊秋蹲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黑影却是一直不动。
“莫非是睡着了?”白俊秋想。
他轻轻地一步步往黑影方向移动。
越近,越是借着月色更能看清黑影……
那不是什么野物,到像是一个人。
白俊秋一惊,深更半夜的,荒山野岭,怎会有人来这里睡觉?
当然,自己是个例外。
见是个人,他胆子就大些了,起码不用担心被咬。
他走近,细看看,果真是个人。
且,还是个男人。
一阵山风吹来,白俊秋闻到一股子的腥味。
味道很熟悉……对,是血腥味。
白俊秋吓一跳,又退出几步。站定,看着地上的男人。
“想来这人应该是受了伤,不是睡着了,有可能是晕了过去。”
“只是,这深郊野外的,他受伤了,怎的会到这猴头山下来咧?”
白俊秋分析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哎……”
这时地上的男人轻轻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一丝虚弱的叹息。
白俊秋忙蹲到他身边,轻唤一声:“这位客人,你怎的在这里?你怎的了?”
男人听到人的声音,头往外抬了一下。
月色之下,白俊秋瞧见了男人的脸。
脸上遮着一层黑布,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在月光之下闪闪发亮,与白俊秋对视了一眼。
只这一眼,白俊秋便能判断出,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
“救……救……我……”
男人用了很大的力气吐出这三个字,便又晕了过去。
白俊秋这下不再犹豫,抓起男人的手,将他拖进草棚。
白俊秋感觉到了男人身上湿润润的,还很黏糊。
月光从草棚的门里射进来,正好打在男人的身上。
白俊秋这样看得更清楚些。
这时他才发现,男人身上全是血迹,有的已经干了。
他分析不出来,这个男人是受伤多久才爬到这里来的。
白俊秋从男人的脸上拿下那块黑布,弄了些山间泉水,将男人脸上的血擦掉。
这个男人……
皮肤惨白,五官轮廓分明,英气十足,甚是好看。
男人应有二十来岁,身上衣着虽是脏破,却仍能看出布质的优良。
“这人是从边城来的吗?还是从都城过来的?是遇上强盗,还是有仇人追杀?”
白俊秋看着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熟睡的男人,又用手在他的鼻子底下试了试。
他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白俊秋也困了,和衣靠在一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