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言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失去了理智。
这可能是他人生第一次对女人动手，估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陈清月在叶久遥腹部切割的那一幕，陆择言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强烈的愤怒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一个用力就将陈清月整个人掀了出去。
陈清月摔在地上发出惨叫，紧接着就被随后冲进来的张前摁住了。
陆择言甚至都没空去看一眼现场的惨烈，他匆忙解开叶久遥身上的绳子，将她抱了出去。
怀里的人特别轻，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直到把叶久遥送进医院抢救，陆择言才勉强恢复了理智。
张前和郑成国留在那个昏暗潮湿的地下室处理现场，而那里面的尸体，恰好和最近失踪的女孩子全部对上了号，没有一个例外。她们像残破的玩具一样被随意丢弃在那里，被取出来的子宫，则全部清理干净，泡在福尔马林液里。
陈清月像宝贝一样地把这些子宫供了起来，没人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她已经疯了，也许她还清醒，但无论如何，她都难逃法律的制裁。
失去女儿的家庭哭天抢地，然而这些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切，陆择言都无心关注，他守在急救室外，内心抑制不住地担忧和不安。
叶久遥这一次不仅仅是简单的受伤和发烧了——轻度脑震荡，腹部刀伤失血，加上因为感染引起的发烧，以致于她已经到了需要抢救的地步。
陆择言愣愣地坐在走廊上，周围经过的人影、声音，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陆择言一点也不想接，但责任感驱使他看一眼，也许是张前或者郑成国打来的，和案子有关的情况。然而当陆择言看到那个只见过一次的号码时，他却瞬间瞪大了眼睛。
“陆择言先生，恭喜你。”
又是那个机械化的声音，对方呵呵笑着，似乎很愉悦：“恭喜你，成功救下了自己最聪明的下属。”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陆择言咬着牙问。
他现在恨不得一拳将对方的脑袋打爆，但只能拼命忍下来，试图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获得一丝可以追踪的线索。
然而对方几乎是立刻就看穿了他的企图，哈哈哈笑了几声，说：“放弃吧，陆择言。你，绝对不可能找到我。”
“我这次打电话给你，只想让你替我捎几句话，给叶久遥。”
“你告诉她。当年我没有杀她，就是想看看她能活成什么样子。现在我已经看见了。”
“我，非常满意。”对方意味深长地说着，又缓缓道：“不仅如此，我会一直盯着她。”
“要么她先发制人找到我，要么我失去耐心杀掉她。二、选、一。”
“你说什么？！”
陆择言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对方怒吼，然而电话那头却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声。
手指关节开始泛白，青筋尽数暴起。陆择言真想立刻查明这个人的身份，然而叶久遥这边走不开，他只能先把这个号码发给丁媛，让她先调查。
还有，“当年没有杀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择言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这个案子结束，他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叶久遥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就在这时，抢救结束，叶久遥被推了出来。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就像个白瓷做的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随后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环视一周问：“请问小姑娘的家属在哪里？”
陆择言本来想了解叶久遥现在的身体情况，听到这句话却一下子愣住了。
叶久遥是独自一个人来到C城的，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亲人。陆择言只知道她的父亲已经因为胃癌去世，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在调养，除了这两人，陆慎行可以说是叶久遥最亲近的长辈了。
那么，他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前所未有的沉重，甚至让陆择言感到一丝不知所措。
“小伙子，你是她什么人？”医生问陆择言。
“我……我是她上司。”陆择言第一次觉得回答问题十分艰难。
“上司？”医生十分怀疑地打量了陆择言几眼，最后还是松了口：“算了，你快去缴费吧！”
等陆择言好不容易把一切繁琐的手续办完，他立刻回到了病房，默默地守着叶久遥。如果说上一次发烧他还能找借口为自己开脱，那么这一回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丁媛悄悄走了进来。
“陆队，我来替你守着吧。”丁媛进来之后就看到陆择言托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叶久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丁姐，我可以。”
“陆队啊，你也别自责了。陈清月现在还在警局里面呢，总得去做个笔录吧。”丁媛瞥了一眼依然昏睡着的叶久遥，有些痛心地移开了视线：“这事儿也不怪你啊。”
“那个号码，你查到了吗？”
丁媛一愣，随即正色道：“没有。”
“虽说办理手机卡一定要用身份证，但是我找到这个号码所属者的时候，对方说自己之前刚刚丢了手机，包括里面的卡。今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选新的手机，在场的店员都可以作证，所以可以排除嫌疑。”
“这样啊。”
这个结果，陆择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心思缜密，行事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想要把这个凶手从黑暗中揪出来，并不简单。
这个人，就像一只嗜血的蝙蝠，悄悄潜伏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无声无息地注视着。
为什么，要把叶久遥当成目标呢？
“陆队，陆队！你手机响了！”
丁媛在陆择言面前晃了半天的手，最后高喊了一声，终于把陆择言拉回了现实。
“嗯？”
陆择言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然而他一看号码，顿时吃了一惊。
居然是陆慎行打过来的！
自己二叔的电话，陆择言不敢不接，他纠结许久，终于还是一咬牙接了起来，电话里立刻传出陆慎行非常轻松愉快的声音：
“喂，大侄子，二叔我过两天就回去了！要不要到C城去看看你？还有，久遥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