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杀人”案的凶手周凛已经落网，警局难得又恢复了一片平静祥和的气氛。
周凛已经被拘留起来。此时他正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天已经完全黑了，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他染成了一座雕塑。
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时，周凛倏地睁开眼睛，似乎早有预料地笑起来：“哈哈哈，出来吧。”
“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叶久遥默默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静静地盯着被栅栏割开的周凛。
周凛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久遥，两人对峙了片刻，周凛终于摇摇头，笑着开口道：“说吧，你是怎么发现的？”
叶久遥慢慢走过来，扶着墙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发现真相，还是发烧，现在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头也在一下一下跳着痛，几乎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顿道：“我去看了视频。”
周凛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慢条斯理地问：“然后呢？你从哪里看出不对劲的？”
“……身高。”
叶久遥捂着滚烫的额头，艰难地说。
在秦萧被杀的视频里，身高是她发现的第一个凶手特征。然而到了赵毅被杀时，她却忽略了这个至关重要的点！
“杀赵毅时，视频的角度是平拍，所以，不存在视觉上的误差。”说到这里，叶久遥停了下来，努力让自己气息恢复平稳：“周凛，你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二，而赵毅和秦萧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但在赵毅被杀的视频里，凶手却比赵毅高出将近半个头！”
这意味着，杀死赵毅的，并不是周凛，而是另外一个人！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的凶手，其实是两个人。众人一直认为，三个人全部是周凛杀的，即使有帮手，最多也不过是参与了视频的录制过程，所以都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
一旦赵毅是被另一个人杀的，那么性质就截然不同——帮凶和凶手，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我早就应该发现的！”
叶久遥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这一次是她大意了，周凛被抓住时，她就应该发现有问题——陆择言说过，他开枪的时候，子弹擦过了凶手的腿，应该让他受了伤。然而抓住周凛时，他的腿部却没有半点伤痕。
赵毅被杀时，凶手是从背后袭击，将他压在地上后杀死。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对比身高的机会。
叶久遥将那一小段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才最终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好一个偷梁换柱，天衣无缝！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叶久遥紧紧盯着周凛，一字一顿道。她要把另一个凶手找出来，绝对不能让对方杀了人还逍遥法外！
然而，周凛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回答叶久遥的话，反而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照片，轻轻摩挲着。
“你很聪明，你真的很聪明。”
“换成是一年前的我，恐怕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在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能抓到我。不，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还是能够被你一眼看穿。”
周凛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低下头，盯着照片，似乎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我刚刚被检查出患有动脉瘤，万念俱灰，简直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心悦的仇还没报，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渣逍遥快活？可是我什么都不懂，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杀死三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听到这句话，叶久遥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能感觉到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同时也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周凛……也和当年的凶手有关？
然而，周凛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下来。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叶久遥，片刻后才摇摇头，缓缓道：“我不会出卖他的，所以，也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但是，他托我，捎给你一句话。”
叶久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周凛并不打算就此结束，他慢条斯理地说：“他说，杨明修那一仗，你赢得很漂亮。所以，希望你能一直赢下去。”
“但最后的输家，一定是你。”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叶久遥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愧疚、绝望、恐惧，无数消极的情绪滔天而来，像潮水一样将她彻底淹没，仿佛又将她送回了七年前，她毕生难忘的日子。
“别杀他……别杀啊……”
叶久遥颓然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这是噩梦，就让她快点醒来吧！
周凛的笑容满是嘲讽，他平静地说：“没想到啊，他说只要这么对你说，你就能体会到和我一样的痛苦。我一直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看着叶久遥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摇摇头，没有再说一个字。
自己最后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也快到上路的时候了吧？
周凛只觉得自己很困很累，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沈心悦，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沈心悦那么好，死后一定会去天堂。而他杀了两个人，应该会下地狱吧？
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见不到她了？
可是，也只能这样了。
周凛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久遥！”
不远处传来了陆择言的怒吼，他冲到叶久遥身边，迅速将她扶了起来：“喂，你没事吧？”
叶久遥浑身滚烫，已经失去了意识。陆择言顺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又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准备再送回医院。临走时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凛，问：“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没有回答。周凛低头坐着，仿佛并没有听到这些话一般。
陆择言本能地感到有些奇怪，但他不敢浪费时间，略微犹豫后还是迅速抱着叶久遥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周凛那只紧攥着照片的手，突然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