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言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张前：“那你记得那个女生……是哪个大学的吗？”
“记得，当然记得。”
张前说完大学的名字之后，陆择言的心顿时一沉。
在这个时代，想要查出一个人在哪里读过书，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就算不用丁媛的帮忙，陆择言也能很快找到叶久遥当年就读的记录。
——果然是。
为了确认无误，陆择言又联系了那所学校的校长。
时隔七年的时间，那位校长依然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警察先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来了？当年闹得特别厉害，尤其是那个男学生的家长，告了我们三次，整整三次啊，结果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学校都不得安生。”
“不过最惨的还是那个女生……因为他俩是情侣关系，所以当时嫌疑还一度落到她身上来着。但听她的辅导员说，这孩子已经完全崩溃了，加上还要受各方面的压力，所以没出几个星期她就办了休学。”
“然后呢？”陆择言追问。
“然后……然后我们也不清楚了……”校长吞吞吐吐道：“警察先生，你也知道凶杀案这种事情影响很恶劣很严重，所以我们都是尽可能压着这件事，至于那个女生后面怎么样，也就没怎么关注……”
“这样吗。”
陆择言攥紧了手机，心中有一股无名怒意升上心头。
他挂了电话，去搜当年案子的细节。
然而这个显然没有那么好查。陆择言能够找到的信息，也只有一些知情人对这个案子的种种评价，但大多数也是道听途说，感慨这个案子现场太惨、被害人太可怜之类。
想要知道真正的细节，还得去找当年经手这个案子的刑警。
“啊……我的天哪。”
陆择言一直在办公室坐到了深夜，最后把手放在脸上，发出一声喟叹。
如果换成是他，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也很有可能会备受打击，许久都无法从阴影中。更别说叶久遥是个情感更加细腻的女孩子，甚至很有可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但是，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他当然知道重要的人被杀害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陆择言想到陆慎行说的叶久遥当时严重的反应，就觉得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隐情。
她如此逃避、如此不愿意面对过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陆择言仰面望着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是叶久遥打来的。
“陆队，已经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叶久遥的声音依然是一贯的低弱，里面隐隐带着一丝担忧：“是又有什么新案子吗？”
“没有。你放心。”
陆择言站起来，走到窗边，望了望外面的夜色。今晚的天气很好，墨蓝色的天幕上，一轮明月正明晃晃地挂着，散发出淡而柔和的光芒来。
他突然就觉得很难受，仿佛心脏被人用力攫住一般。但陆择言很快就将压下这种感觉，对电话那头道：“我马上就回去。”
“嗯。”
两人的交流很简短。陆择言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先放下心头的担子，回家去看一眼。
叶久遥正坐在沙发上，她还穿着白天时的衣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陆择言一进来就看到她在发呆，不免皱了皱眉：“大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吗？”
“没，我有事情……想问一下。”
“嗯，你说。”
陆择言过去摇了摇咖啡壶，发现里面还有，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却听见叶久遥说：“陆队，老师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我之前的事情？”
“咳咳……”陆择言被呛到，一阵咳嗽。
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又意识到这其实理所当然——叶久遥观察细致，自然能从陆慎行和他的交流中发现些许端倪。
“算是吧。”陆择言只能这样回答。
他一直不擅长说谎，面对叶久遥的时候更甚，何况即使说谎，她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陆队，别再查了。”
叶久遥看着咖啡浮起的氤氲热气，最后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疏离：“别再查了……算我求求你，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回忆起来。”
“就算那个人想再杀我，我也不会轻易被他杀死。但这是我和凶手之间的问题，所有后果，我都愿意一个人承担。”
叶久遥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就默默起身，到房间门口时，她很平静地说：
“陆择言，到此为止吧。”
“等一下，我……”
陆择言有些着急，但叶久遥关上门，立刻将他的声音彻底隔绝。
怎么会这样呢？
陆择言不是那种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事实上他已经非常确定，叶久遥其实已经有些生气。
——也许是怪他逾越，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可陆择言很清楚，自己根本做不到对此置之不理。
现在，该如何解决呢？
第二天在警局，两人也是一句话都没说。郑成国和丁媛都立刻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都机智地选择了冷处理。唯独张前小心翼翼地问：“头儿，你俩吵架啦？”
“没有。”陆择言冷淡地回答。
“之前说没有我还信，这一次你俩肯定有问题。”张前不满道：“头儿，你以为我瞎啊？真是的，多大点儿事，你是男人，就不能让着久遥一点？”
“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陆择言叹了口气。
若是其他事情，别说让她一下，让陆择言退一万步都没问题。但这次的事情，让陆择言无论如何都无法置之不理。
“哎，气死我了，什么都不说，憋死你算了。”
张前左等右等等不到陆择言给个说法，最后气冲冲地走了。陆择言由着他去，恰好这时有人给他打电话。
“喂？老陆，昨天我跟你说的事情还记得么？
秦穆远的声音兴致勃勃，似乎很高兴：“昨天已经开完会定了名单，本来打算明天出发的，但那家人说老爷子病情又恶化了，希望我们尽快出发，所以就定在下午，大概晚上就能到了。”
“所以，陆择言，去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