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姜一枫赶紧对轩辕无咎道:“有劳无咎兄在岸上照顾她二人。”说毕,运转罡气罩住全身,便要跳下水中。
“一枫哥哥!”赵圆月叫住他,顿了一顿,咬住嘴唇道:“千万小心。”
姜一枫冲她笑一笑,持龙吟跃入水中。
姜一枫心知自己修为尚浅,不敢急躁,平心静气,将罡气布于周身,在水中形成一道气障,将自己罩在其中。姜一枫缓缓向下游去,转头四处搜寻。就见这汤谷之中一片死寂,鱼虾蟹龟全无。
下降了约一盏茶功夫,仍未见底。姜一枫记得子雅和与燕重楼都说过,这汤谷下通东海、无穷无尽,因此不再往下游,只围着小岛缓缓寻找。又过得片刻,突见前方水中水波晃动,一条巨大触手在水中挥舞,他忙赶过去,就见小岛下方有一洞穴,那八爪鱼怪甚是狡猾,将头藏在洞穴之内,只将八条触手露出洞外。姜一枫离的近了,便看见一条触手中正卷了一个人,往口中送去。这八爪鱼怪的口乃在八条触手的正中间,其牙齿形如鸟喙,坚硬无比。
姜一枫大惊,料想那被卷之人必是子雅如珠,他在水中游动缓慢,若要冲去已然不及;此时不暇多想,姜一枫脱手将龙吟剑掷出,正中那条触手。以龙吟之利,瞬间便将触手切断,断掉的触手连同被卷之人一起缓缓下沉。
姜一枫此时龙吟脱手,便自百纳盒中取出青铜剑繁星,赶将过去。
八爪鱼怪吃痛,愤怒不已,其余七条触手一起攻向姜一枫。姜一枫毫不畏惧,在水中一面前行,一面挥剑迎击。因姜一枫身周布满罡气,触手无法攻破罡气,一时却也奈何不得姜一枫,反被他挥剑砍出好几道伤口。
看看赶到,姜一枫一把扯开断掉的触手,将那人抱在怀中,低头看时,正是子雅如珠。只见她脸色苍白、浑身冰凉、气息全无,手中犹自紧紧握着圆月弯刀。
姜一枫心道救人要紧,赶紧向水面升去。转头看时,八爪鱼怪被砍掉的那条触手又已经长了出来,奇怪的是另外几处被砍的伤口似乎尚未愈合,仍旧在往外冒出蓝色血液。那八爪鱼怪心知姜一枫有些厉害,眼见姜一枫逃走,却不愿离开洞穴追击,片刻之后,姜一枫便逃离了触手的攻击范围。
姜一枫眼见脱离危险,松了一口气;再低头看时,子雅如珠双目紧闭,无一丝气息。他先用手掌抵住子雅如珠背心灵台穴,缓将自己内力送过去,过的片刻,子雅如珠毫无反应。姜一枫想一想,子雅如珠并非人族,穴位应与人族不同。此刻也不及避嫌,姜一枫暗运一口气,将嘴对上子雅如珠的嘴,送将过去;再看时,依旧毫无动静。不一时升上水面,姜一枫赶紧将子雅如珠抱至众人中间,众人忙看时,子雅如珠面白如纸,晕迷不醒。
“将她倒过来。”赵圆月忙道。
姜一枫轻轻抱住子雅如珠腰肢,将她倒转过来,赵圆月伸手,轻轻拍她背部。片刻,就听“哇”的一声,子雅如珠吐出一大口水。
“好了好了!”众人喜道。赵圆月忙去旁边拣了些枯枝,生一堆火。姜一枫将子雅如珠抱至火堆边上,这才发现子雅如珠衣衫纤薄,遇水之后身体凹凸毕现,于是将她轻轻放于火堆之旁,自己与轩辕无咎走去不远处等候。
子雅如珠悠悠醒转,轻启星眸,眼见赵圆月与公输雨未在侧,知是自己遇险获救,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她再休息片刻,方才站起身来。
“你醒了。”赵圆月微笑道。
“嗯。谢谢两位姐姐。”子雅如珠对赵圆月与公输雨未笑道。
“不用谢我们。”公输雨未也在一旁笑道,“要不是一枫哥哥下去救你,你现在便不能在这里与我们说话啦,要谢便去谢一枫哥哥。”
子雅如珠看了看不远处姜一枫的背影,对她二人调皮一笑,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我们九尾狐族,有几尾便有几条命。”
子雅如珠就着火堆边上,将全身衣服烘干,然后上前与姜一枫、轩辕无咎相见。正走到身后,便听轩辕无咎沉思道:“被繁星剑所伤处没有愈合?”
“正是。”姜一枫取出繁星剑,在手中仔细观看,一面道,“我逃走之时,那条被龙吟斩断的触手已经重又生长出来,但那几道被繁星剑所伤的创口却一直未曾愈合。莫非,青铜乃是这八爪鱼怪的克星?”
轩辕无咎思索片刻,也是不知缘由,只好说道,“一会我与你再下水去,便知端的。”
姜一枫犹豫了一下,轩辕无咎望着他一笑,道,“你那日将水下运气之法告知我后,我亦潜心思索,这数月以来大有进境,只是一直未有机会下水。方才你下水之后我也试着运罡气于全身,下于水中,果然可行。”
姜一枫大喜,道:“好,一会我与你一起下水查看。你随在我身后。”
“我也要去。”子雅如珠在后面笑道。
两人一起转头,姜一枫笑道:“你醒了便好,这一趟我与无咎兄一同前去,你且在岸边休息。”
“方才是我鲁莽了。”子雅如珠看着姜一枫,脸上升起一丝嫣红,道,“那八爪鱼怪触手速度飞快,被我砍中又立即愈合,因此着了它的道。此番我小心一些。”
她看向姜一枫手中繁星,问道:“你的龙吟呢?”
姜一枫失了龙吟,心中也颇为难受,他不愿让子雅如珠知道是为救她而失,只说方才与八爪鱼怪在水下搏斗之时不小心失了。
子雅如珠想一想,点点头,便不再问,笑道:“我不管。这一趟我也要下去。你和无咎哥哥在前面,我在后面;万一有危险,我赶紧逃开便是。”
姜一枫知她性子执拗,劝也无用,只得苦笑一下,道:“好吧,我们且多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下去。”
汤谷另一侧岸边,谢大牛闲极无聊,便对邹治道:“我这辈子行走海上,还不曾见过如此巨大的八爪鱼,你且在岸边等候,我下去远远看一看便回。”
邹治点点头,谢大牛便跃入汤谷之中,良久,方才钻出水面,回到岸上,对邹治道:“下面太深,找了半天,啥也没看到。”
姜一枫等众人休息停当,重又跃入汤谷之中。这一次姜一枫在前、轩辕无咎居中、子雅如珠在后。三人小心翼翼靠近八爪鱼怪的洞穴,却见洞口附近已被蓝色血液染透,三人不敢大意,缓缓靠近,就见那八爪鱼怪的八条触手犹自挥舞,只是动作略显缓慢,触手上多处伤口犹自不断冒出蓝色血液。
汤谷边上,赵圆月与公输雨未无法下水,虽然担心,却也没别的办法。公输雨未不停的走过来走过去,一会便去那汤谷水边,向水下探视,似乎想看清水下一切;再过一会,又叹口气,继续走来走去。
赵圆月笑道:“妹妹不须太过焦虑,他三人一起,若遇危险时互相也有个照应。”话虽如此,她自己心下也不宁静。于是解下背后瑶琴,轻调数声,开始弹奏。琴声中隐隐透出杀伐之音。
公输雨未对琴曲略知道一些,疑惑问道:“姐姐所奏何曲?怎地我以前从未听过?”
赵圆月一边弹一边笑道:“此曲名叫做《广陵散》,讲的乃是聂政刺韩傀一事。”
公输雨未道:“哦?是个故事?姐姐可否讲与我听一听?”
赵圆月微笑道:“自然可以。昔战国时,聂政之父为韩王铸剑,因误期被杀。聂政成年,誓报父仇,故入宫行刺,未遂而出逃。后于山中遇仙人授予琴艺。政不欲连累家人,漆面而变其形,吞炭而变其声,学习七年,欲往行刺。然路遇其妻,识得其齿。故政以石击碎牙齿,复学三年,而琴艺精绝。而后鼓琴于阙下,路人皆惊其艺。韩王闻之,招其入宫鼓琴。政藏剑于琴内,入于宫中,于鼓琴时刺死韩王,而欲不露身份,遂自剥面皮而自尽。宫廷欲知其身份,故曝尸于市,悬赏识者。政姊闻之,念政为父报仇,已舍其身,自复何惜己之性命,使弟之名埋没,遂往相认,述政为父报仇之事,扬聂政之名,而后自尽。《广陵散》曲,即述此聂政刺韩王之事也。”
赵圆月一面讲,一面弹奏,从开指、小序、大序一直弹到正声、乱声、后序。琴声初时低回婉转、倍感压抑;到正声之后,慷慨激昂、杀气纵横;最后琴音归于平静,一如天边明月。
再说水下,姜一枫看向那八爪鱼怪触手中间,那地方径约六尺、形如菊花,中间布满鸟喙般的利齿,便是这八爪鱼怪之口器;口器后面,便是八爪鱼怪的脑袋。姜一枫自思,要彻底杀死八爪鱼怪,必须毁其脑袋;眼见此时八爪鱼怪受伤颇重,行动缓慢,正是良机,倘若待它恢复过来,那时节便没了机会。姜一枫想到此处,将心一横,手持繁星,加速冲向八爪鱼怪的口器。八爪鱼怪连连挥动触手阻拦,在水中犹如巨龙翻滚,姜一枫一一挥剑砍去,身法丝毫不停。
转眼便到八爪鱼怪的口器边上,姜一枫望了望黑洞洞的口器,里面利齿旋动,似要咬碎一切。姜一枫仗着罡气护身,一咬牙,持剑直入口中,往口器深处刺去。他知道,那后面便是八爪鱼怪的脑袋。
八爪鱼怪利齿咬合,将姜一枫周身罡气压到紧贴身体,随时便要破裂。姜一枫将心一横,挥剑狠刺,将口器深处刺出一洞,蓝色血液飞溅而出。姜一枫挥剑再刺,连续几剑,终于刺穿八爪鱼怪口器,突入八爪鱼怪脑部,八爪鱼怪狂怒之下,死命一咬,就听波的一声轻响,姜一枫罡气毕竟修炼未久,被八爪鱼怪利齿咬破。姜一枫只觉眼前一黑,心里苦笑一声,想不到竟命丧此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枫儿,醒来。枫儿,醒来。”恍惚之中,姜一枫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张绝美的脸庞。只见她头戴银冠,一脸焦急,正不断轻声呼唤自己。
轩辕无咎与子雅如珠跟在姜一枫身后,眼见姜一枫直往八爪鱼怪口中冲去,大惊,加快速度从后赶去。轩辕无咎水中尚不娴熟,速度慢了不少,子雅如珠从后赶上,正要冲入八爪鱼怪口中,突然自它口中喷出一股又浓又稠的墨汁,眼前瞬间漆黑一片。子雅如珠摸黑向前,发觉八爪鱼怪口器闭合,用圆月弯刀砍时,叮然作响。轩辕无咎从后闻声赶到,他连忙将子雅如珠推在一边,手持虎头斩魔枪尽全力一刺,刺破八爪鱼怪口器。轩辕无咎急冲进去四处摸时,摸到姜一枫身体,绵软不动;他赶紧将姜一枫横抱出来,向水面浮去。子雅如珠随后跟上
待得冲出墨汁,尚未浮出水面,姜一枫已自醒转。原来那八爪鱼怪临死之际喷出大量墨汁,姜一枫猝不及防,被墨汁冲入口鼻,一时呛晕,片刻便回过神来。姜一枫挣扎起来,三人一起回看那八爪鱼怪,八条触手齐齐低垂,一动不动,已是死了。姜一枫想起繁星方才遗落在八爪鱼怪口器之中,便向二人示意,转身去到八爪鱼怪口中摸索。好在繁星尚在,片刻之后,姜一枫摸到繁星,又反身回来。
子雅如珠看看姜一枫,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上去,自己转身向八爪鱼怪游去。姜一枫与轩辕无咎不知其故。好在八爪鱼怪已死,不再有危险,姜一枫便与轩辕无咎一道先行上岸。
姜一枫两人上岸之际,赵圆月一曲《广陵散》恰好终了。赵圆月与公输雨未见他们上岸,这才放心;又听说子雅如珠尚在下面,不免又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