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林氏因老将军的病逝卧床,国公爷便接了莲夫人过来陪她,只说是老家的表妹。进府后莲夫人便起了杀心,偷偷地在林氏的药里下了一梦千年。”徐嬷嬷语调平静,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林氏死后,莲夫人更是撺掇着国公将世子送往长安为质,世子这一路遇到的刺杀也是出自她的手笔。这一切都是莲夫人所为,老奴只是听命行事,还望世子看在老奴已经知错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我儿。”说到最后徐嬷嬷已是泣不成声,只是满心挂念着自己的独子。
眼看一切败露,莲夫人索性也不再遮掩,直接露出了自己的狰狞面目。“是,你娘是我害死的,那又怎样?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若不是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也不会对她恨之入骨!”
莲夫人和夙峥原是青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早已私定终身。本来说定待到两人成年便正式议亲,岂料战事突起,夙峥应召入伍,一去不回,这亲事便耽搁了下来。
夙峥入伍后骁勇善战,履立奇功,不到一年便由一名小小的兵卒升为了前锋营营长,机缘巧合之下更是被林老将军,当时的定国公林飞看中,平步青云。
当林飞表露出招他为婿的想法时,夙峥没有拒绝,甚至隐瞒了自己在家乡早已订亲的事实,只是积极应对林老将军的各种考核,同时热烈追求林韶倾。
夙峥本就长得一表人才,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单纯的林韶倾很快便爱上了他。
看到夙峥对自己女儿体贴入微,林老将军对他也非常满意,终于在夙峥入伍的第四年替他和林韶倾举行了婚礼,之后更是将他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培养,夙峥在军中的地位扶摇直上。
夙峥和林韶倾成亲的第二年,林韶倾成功产下一子,就是夙弘苍。也就是在这一年,夙峥衣锦还乡,遇到了昔日的未婚妻莲夫人,此时莲夫人依然未嫁 。
夙峥自从参军后音讯全无,村子里的人都传闻他早就死了。因为莲夫人生的颇有姿色,所以不时有人上门来替她说亲,劝她改嫁。
连她的亲生父母也劝她:“莲儿,你不要再等了,那个夙峥这一走,不知道是死是活,就算他命大侥幸活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都这个年纪了,他如果一直不归,难道你还要等他一辈子不成?”
谁料一直乖巧的女儿这次却意外的坚决,“女儿愿意一直等他,若夙峥一年不回,女儿就等他一年;若他十年不回,女儿就等他十年;若他一世不回,女儿愿等他一世。”
二老最终不忍勉强自己的爱女,就这么同意她等了下去,岂料,这一等就是五年。
五年后,夙峥终于回来了,却也成亲了,新娘子是定国公的独生爱女,身份高贵,容貌倾城。而当年他离家时正值豆蔻年华的小莲,则变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姑娘。
莲夫人得知夙峥早已成亲的消息时伤心欲绝,而夙峥,他知道原来的未婚妻这些年一直在等自己后大为感动。
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此番再会自然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夙峥在家乡待了半个月,几乎日日和莲夫人呆在一起,之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夙峥嘱咐莲夫人在家乡好生等着自己,随后给她留下大批金银财宝后便离开了。
莲夫人自然听他的话,她都已经等了五年,自然也不介意多等一些时日。
在夙峥离开两个月后,莲夫人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自然是夙峥的。
惊喜的莲夫人自然连忙写信通知了夙峥,而夙峥接到消息也是兴奋无比。他当初追求林韶倾只是看中了她的家世,虽然对方长的美,可是生性淡薄,整日就喜欢和诗书为伴,夙峥虽然为了追求她故意投其所好,经常和她吟诗作对,可是他骨子里却非常反感书里的那些无病呻吟,只是碍于定国公的权势不得不逢场作戏罢了。
林韶倾对夙峥爱慕很深,可要说夙峥对她有多少感情,恐怕也就比陌生人好点吧。而且因为林韶倾高贵的出身的缘故,夙峥每次面对她时都会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自己过往的那些不堪。
在这种微妙的心理下,夙峥对林韶倾甚至是有些厌恶的,连带着对她生下的夙弘苍也没有多少好感,即使,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之前回乡夙峥和莲夫人旧情复燃,现在又被告知自己心爱的人腹中孕育了两人的骨肉,夙峥的激动可想而知。
大喜之下,夙峥马上偷偷离府回乡了一次,并为莲夫人安排了几个照料的下人,其中就有当年刚刚守寡的徐嬷嬷。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定国公和林韶倾父女俩偷偷进行的。
林老将军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好女婿会在背后狠狠捅自己一刀;林韶倾更不会料到,表面上对自己一往情深、耳鬓厮磨的丈夫竟然另有所爱,甚至一直在暗中偷偷为对方铺路。
孩子五岁的时候,夙峥终于打点好了一切,偷偷将莲夫人母子接到了邺城,暗中安置在城北的一处宅子里。
从那以后,他便经常到这处宅子里休息,而林氏父女对此,一无所觉。
定国公早已将许多权力下放给夙峥。在他心中,夙峥是自己的女婿,也是自己未来的接班人,这林家军早晚都是他的,自然要让他逐渐进入权力中心。可怜定国公到死都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好女婿,竟然会利用自己给予他的权力,来伤害自己的女儿。
而林韶倾,一直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加上她深爱夙峥,对他几乎是盲目的信任,所以对夙峥长久以来的谎言,深信不疑。
至于莲夫人,则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深深恨上了林韶倾。她始终觉得,若不是林韶倾,自己早就和夙峥成为了一对光明正大的夫妻,自己会是夙峥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宅中,苦苦等候。
尤其是有一天丫鬟陪她上街,正巧遇上林韶倾出门游玩。当她看到林韶倾牵着夙峥的手从马车上下来,笑得一脸幸福时,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脸。夙哥哥是她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夙夫人,凭什么是这个贱女人顶着夙夫人的名号招摇过市。
可是不行,她必须等,夙哥哥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自己不能一时冲动坏了夙哥哥的大事。而且……
莲夫人看着林韶倾笑得一脸得意,长得漂亮又怎样?出身高贵又有什么用?夙哥哥喜欢的还不是我。
莲夫人这一等,就是将近十年。
在夙弘苍十五岁那一年,戎马一生的定国公最终与世长辞,林韶倾忧伤过度之下一病不起。
夙峥看时机终于成熟,便以陪伴林韶倾解闷为名将莲夫人接入了府中,谎称对方是自己家乡的表妹,林韶倾自然没有怀疑。而莲夫人,她在那所宅院里待了将近十年之后,终于踏进了夙家大门,随行的还有这些年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徐嬷嬷。
莲夫人进门之后表面上对林韶倾关心至极,暗地里却偷偷在对方药里下了一梦千年,这药是她早年偶然所得,阴险异常,药石罔医。
果然,林韶倾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也越来越差,最终香消玉殒。而大夫诊治之后,都只道是伤心过度,心中郁结,加上林韶倾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竟没有一人怀疑她的死有问题。
“当初我下毒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察觉,你又是从何得知林韶倾是中毒而亡?而毒药就是那一梦千年?”莲夫人不解,当年的事她做的很隐蔽,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任何人怀疑过,夙弘苍当年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又是如何得知事情的真相的?
夙弘苍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眼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哈!”莲夫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查出这些背后指不定用了什么肮脏的法子,现在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谁看?真是和你那个恶心的娘一模一样。”莲夫人盯着夙弘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夙弘苍却对莲夫人的辱骂毫无反应,“哪怕你骂的再难听,你依然只是国公府的一个侧室,一个妾而已。”
夙弘苍的话令莲夫人登时大怒,为妾这件事是她心中一直以来隐秘的痛,如今却被夙弘苍在人前毫不留情地戳了出来。
莲夫人嫁给夙峥近五年,却依然只是安国公府的侧室,哪怕国公府中只有她一位夫人,可是侧室始终都只能是侧室,并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安国公真正的女主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林韶倾一个,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至于莲夫人,哪怕她再受夙峥宠爱,她却始终都只能是安国公府的莲夫人,而不是真正的安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