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除了这样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别说我和我妈妈两人出去面对,就算是再来两个我妈妈,也根本不可能是罗雪萍的对手。要知道,她要是撒起泼来,那真的是神仙拿她都没办法的,要不然街头那女的,怎么会被逼疯呢?
后来我就和妈妈在包间里等着,阿飒让六子看着我们,不要让生人随便进来。然后走出去,单枪匹马的跟苏晨晨他们一家人谈去了。
到底他们是怎么去谈的,阿飒回来也没有跟我说,就让我妈妈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妈妈彻底把阿飒当成了救命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拉着他的手说:“小伙子,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亦乔能认识你这么厉害的朋友,真的是福气啊。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我叫全进,你叫我小全就好了。”阿飒说着,还叮嘱我说:“对了亦乔,你以后也这样叫我吧,阿飒那个名字,是属于我的过去了。”
以前的阿飒,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文哥一起出现在我面前,一看就是个混混。
可是今天的他却有些不同,看起来能说会道的一副好孩子模样。也是他今天安慰我妈妈那些话的时候,我才终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天涯浪子的身影。
好几次我叫他阿飒,都被他笑呵呵的挡回来,说以后江湖上不再有阿飒的传说。
妈妈问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和罗雪萍谈的,那么厉害的一个角色就被他瞬间摆平。
全进笑呵呵的说:“阿姨,她在厉害也是个妈妈不是?她女儿还要在这儿上学,我在这儿开网吧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她得要想她女儿太平,那就得先您太平呀。再说,她说您和叔叔有什么关系,这有没有抓到什么把柄,我能让她乱说嘛。”
妈妈有点心虚的说:“那谢谢你了啊,小全。”
“没事的阿姨,这段时间亦乔在我这儿打工也挺勤快的,我是把她当成妹妹了,所以这也就是分内的事。对了阿姨,今天晚上时间实在是太晚了,等下我给你们开个房间,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再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那天晚上,妈妈和我挤在一张小床上,我们算是彻底打开了心扉。
快要到天亮的时候,我憋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劝她:“妈妈,你今天也都听到的,我周末和节假日来全进的网吧打工,那么你也不要再和陈叔叔有联系了好不好?你也来泸市找个工作,我们在外面租个房子,你也好监督我呀?”
妈妈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亦乔,有的事情你还小不会明白,妈妈和你陈叔叔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你陈叔叔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他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而且......”
说到这儿,妈妈忽然就不说了。
我还想要追问,妈妈就说:“睡了吧亦乔,差不多也聊了个通宵,明天全进送我们回家后就让他歇歇,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就跟着他回来,以后你想要回来看看妈妈就回来,不想回来的话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我想不明白,都这样了她为什么就是不离开呢?
我还想要继续追问和劝说,可妈妈说什么都不再开口。
第二天,很早全进很早送我和妈妈回了镇上。在车经过苏晨晨家的时候,我看到他家外面一堆旧衣服正在燃烧,苏千里穿着条裤衩站在外面拍着门,喊着:“你给我开门。”
我心里冷笑着骂了句,活该。
收拾好东西离开的时候,妈妈坚持要给我钱交学费和做生活费,全进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了我妈妈,说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就给他打电话,他第一时间会通知到我。
虽然对妈妈不放心,可我拿倔强的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在路上的时候全进接了个电话,说是南湾那边有点急事需要他赶过去处理,在征求过我的意见后,他直接带着我先开车赶去了那边。
我们到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码头上停了一艘大渔船,上面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
那边的人已经把手电照在了我们车上,全进连忙将我的头往下按,小声跟我说:“亦乔你就在车里,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有谁来敲门,你都不要下车听到没有?”
我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只顾着答应他说好。然后就看到他匆忙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渔船方向走去,大声说:“文哥,发生什么事了?”
南湾这个泸市的江边码头,我知道是个是非之地。
今天是看全进确实太着急赶过来,想来有他在并不会出什么大事,却没想过来就碰到文哥带这么多人,看这样子,好像事情跟全进有关系。
全进停车的地方距离渔船不远,他们说话我都能应听得清楚。
只见在他说完那话后,文哥身边的两个人就快速的上前来制服住了他,同时,搜出了他身上的器械,就押着他上了渔船,像狗一样仍到文哥的面前。
“阿飒,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要单飞?”文哥站在船头,双手揣进裤兜里高高在上。
“是。”
“你单飞是没问题的,带走你手下的兄弟也可以,但是你动我的货这事儿怎么说?”文哥一脚就给全进踹过去,恶狠狠地问。
“我赔。”
借着渔船上的灯光,我看着全进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是一种叫骨气的东西。
“我还真是没有看走眼,果然是条汉子。”文哥阴冷的笑着,说:“但是这些年,江湖规矩应该是懂的吧?你在我手下的时候动了我的货,这不是赔钱那么简单的。”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大概好像就是全进还在文哥手下的时候,有天凌晨一拨人对归来的渔船动了什么手脚,导致两边打起来了。当时全进跟文哥说的是外市的人,结果现在文哥查出来,就是全进找的。
不管文哥怎么审问他,做过的事情他都供认不讳,该赔就赔,该道歉就道歉。
可文哥不干,非得要用江湖规矩来给这个事儿做了断,认为全进当时属于内奸行为,按规矩这是要自己跳江的。
听到自己跳江,我差点就吓得惊叫起来。
好在虽然被那么多人围着,但是文哥没有让人动全进一下,他就那样软趴趴的躺在渔船的案板上,跟文哥条理清晰的对话。最后的结论是,全进承认那天的人是他找的,但是所有的责任他自己来承担。文哥蹲下身抬起全进昂着的头,“好,你自己承担对吧?”
“嗯。”
“从你跟我那天算起,今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养个猫猫狗狗的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呢?我知道你小子的心思,不就是看上了那妞儿,不舍得让她陪老子么?呵呵,果然这年头是,是条汉子都过不了女人那关。”
“文哥,我感谢你多年栽培,你虽对我好,但平时也有太多不公平的地方,那天晚上我就是想要发泄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今天晚上,你怎么处置我都认。”
“好。”文哥拍着手,重复说了好几个好,伸出大拇指说:“就拇指吧,从此我们六年的兄弟感情,就算是丢进去了。”
全进蹙着眉,稍加犹豫后便把左手平放在了甲板上。
手起刀落血光飞溅,全进愣是没有吭一声,就看到他那拇指被人硬生生的砍了下来,他手的周围,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这一幕看得我彻底呆住,大声的捂着眼睛喊叫出来:“啊——”
夜晚的江边很是安静,尤其是在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全进手上的时候,我这一声尖叫就像是划破长空的流星,让所有人都同时转过头来。
文哥略带着紧张的问:“谁在那边?”
全进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受伤的地方,忍着痛说:“文哥,你看这......我能走了吗?”
文哥根本不搭理他,跳下渔船缓缓朝着我的方向走来,全进连忙上前想要更快的跑过来上车,却被文哥一声令下又被死死抓住。
文哥打着手电照进车里,一步步的朝着我逼近。
我蹲在凳子下方深埋着头,恨不得此刻下面能有个活动板子揭开,钻到车底下面去。
无论如何隐藏我自己,当文哥的灯光照进来的时候,我所有的狼狈就彻底展现在了他的面前。看到是我,文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哟呵,这小子还把人藏车上啊,又不是没有见过不认识,下来吧,还藏着干嘛呢。”
我瑟瑟发抖的蹲在原地,看不到文哥脸上的表情也不敢贸然行动,就那么干等着。
“阿飒,你是了解我的对不对,所以你看着是你去打开车门呢,还是让我把车门砸了呢?”文哥似笑非笑的说。
我怕文哥真的来砸车,连忙坐起来把车门打开,但是根本迈不开腿下车。
阿飒被同时被几个人拦在文哥的身后,今天晚上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害怕和胆怯,他挣脱着想要上前,说:“文哥,亦乔这是顺路做我的车,这件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
“住嘴!”文哥往后一声吼,呵斥住了全进。
现在的情况就是,整个码头就是有全进和我两个人是站在一边的,而后面乌泱泱的人全部都是文哥的。在这个地方,文哥就是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全进还在身后不停的替我求情,但是文哥就跟完全没有听到似的,靠近驾驶室把头探进来猥琐的说:“嘿,安亦乔,你不是能跑得嘛,今天晚上怎么自觉送上门来了?”
说完,干脆跳上车门坐在驾驶位,拧开钥匙打燃火,就准备要把车开走。
就在我准备要不顾一切往车下跳的时候,全进挣脱开他人的手冲了过来,成大字型趴在车头的位置冲着里面大声喊:“文哥,如果你真的要走,就只能从我身上压过去了。”
文哥探头出去冷笑着说:“阿飒,你现在还敢说那天晚上,跟我身边这妞没关系?”
这下,全进不再吭声了。
眼看文哥挂了倒挡要往后,全进连忙奋不顾身的钻到车子地下,就听到声音从左边车轮的下方传过来,说:“文哥,我要看看你今天是不是会为了女人,弄死以前的兄弟!”
我倒吸一口凉气,生怕文哥真的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压了过去。
颤抖着声音冲车下喊着:“全进你出来,别这样。”
可全进哪儿还肯出来,就那么躺在车轮上面。
好在,文哥并没有强行要开车,而是重新把车熄火,对着车轮下面说:“那行,我就在这儿让你看着,反正那天晚上的费用我是付过的。”
这下我才彻底听了个明白,原来那天晚上全进忽然给文哥打电话叫走他,是因为他私下动了他的货。这件事,放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来说,我和全进都是不占道理的,毕竟那天晚上是我心甘情愿的跟着文哥走,而那钱在当时也确实是帮了我挺大的一个忙。
我鼓起勇气央求着文哥说:“我把钱还给你,好吗?”
文哥一口唾沫就朝着我脸上吐了过来,“你想得倒是挺美,老子给出去钱买的东西,哪儿来退货的道理?今晚之后,你和阿飒比翼双飞,只要不再冒犯我,我就不管。”
说完,文哥下车想要绕过车头走到我这边来。
就在他下车之后,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钉住了似的,听到他大声喊:“阿飒你快点松开。”刚才愣着看热闹没上前来逮全进的人,才一窝蜂的涌上来把他脱了出来。
只见全进满嘴腥红的看着文哥,说:“文哥, 6年来不管你对别的女人如何。都是来我帮你善后,但是安亦乔,我就是不能让你动。如果你非要动,那我也不认什么道义了。”
那话中的决绝,让文哥停了下来。
他想了下挥挥手,“走吧,管好你的妞,下次见到就没条件讲了。”
我不懂男人的兄弟感情,更是不懂他们道上的什么规矩义气,只知道今天晚上全进差点就和文哥翻了脸,我们就像是虎口逃身,把车开得快要飞起来。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全进残存的手指上血流了一地。
我连忙拿过纸巾替他把手指捏住,心疼的说:“全进,把车开去医院吧,我......”
全进却是无所谓的样子,说:“嗨,有点伤算什么啊?行了你别哭,真不是因为你,文哥不厚道,我总是不可能跟着他太久的。再说,那天晚上的那批货,他本来就算是搜刮民脂民膏,我这算是替天行道。”
心里难过得不知道该要说什么,更是不知道该要怎么来面对他。
陪着全进去医院处理伤口,我跟他回了他的家,在泸市棚户区的筒子楼里,过道上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堆了一地。打开房间门,全是泡面和臭袜子的味道,家里除了一张高低床和电脑桌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电磁炉和他装衣服的箱子,都是堆在地上的角落里的。
全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己住,有点乱。”
我帮着他把里里外外都给收拾了一遍,扔了大概一个月前吃过的泡面盒子,洗了不知道积攒下来了多久的袜子。全进就坐在床上看着我笑,说家里有个女的马上就能干净很多。
我随口问起,全进你爸妈呢?
刚才他还满脸的笑容就此收了起来,僵着脸说:“见马克思去了。”看我满脸的惊愕,他又说:“留给我一个网吧和一套房也是不错,自己住还宽敞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心里忽然有些动容。
不是对男女之情的动容,就是觉得我们俩某种地方,似乎有着惊人的相似。
我脱口而出:“你在世界频道发的公告,还奏效吗?”
他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我在说什么,笑着说那当然奏效啊,你看我连阿姨都见过他也那么喜欢我,你不是我妹妹是什么啊?反正我也没爹妈的,找个时间我跟你回去认个干娘,那这事儿你可就跑不掉了。
从虚拟的网络上,到那天走进现实,我彻底把天涯浪子和全进捆绑在了一起。
全进的手指因为受伤后又长时间没有处理,第二天就开始,就有点感染的迹象。我不敢大意,开校那几天都不让他出门,学着袁老师的样子去买菜熬汤给他喝。
全进很听话的哪儿都不去,就躺在床上傻呵呵朝着我笑。
有时候笑的我心里发毛了,就说:“你笑啥嘛,是嫌我做的东西不好吃还是怎么的?”
“好吃好吃。”全进就敷衍我。
眼看到了开校的日子,全进再三叮嘱我去到学校后,如果有人欺负我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他。要是到时候再听到我说什么受了委屈的事,他除了不放过那人之外,也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