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许卿如本来是请了假来照顾林昱硕的,但医院忙得不可开交召她回去,无奈她只能回了医院,抽空去看林昱硕。
中午她在食堂和同事一起吃饭,其中一个外科医生说:
“小许,这次你朋友的骨髓移植听说很顺利啊,恭喜了。”
许卿如兴许是因为心虚红了脸,礼貌道:
“谢谢。”
“那件事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了,需要骨髓的那个病人两天前已经去世了,家属不知道内幕,大概率不会有人查到你头上来的。”
许卿如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抢占了骨髓移植名额的事,尴尬地笑了笑。
我只做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心都被她许卿如扎得支离破碎,现在也失去了性命,计较这骨髓还有什么用?
下午,许卿如又去了林昱硕家看望他。
林昱硕见之前言语上无法劝服她,这次有了新的准备。
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绒布盒子,递给许卿如,笑着:
“卿如,打开看看吧。”
许卿如惊喜不已,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却没有我送给她的钻石大。
“这是...”
许卿如哽咽着,对这个举动心知肚明。
林昱硕换上一副庄重不已的脸孔,抬起许卿如的手指,把戒指戴了上去。
“给你打上印记,这样你就再也跑不了了。”
许卿如感动不已,紧紧抱住了林昱硕。
“卿如,你愿意跟我走吗?”
“嗯”她做出了回应。
她顿了顿,随后摘下了我送她的那枚戒指,直接往窗外扔去。
戒指弹上玻璃窗,掉出去了。
脸上洋溢着笑意,好像她彻底挣脱了捆绑她的枷锁,而我是她的牢笼。
林昱硕知道自己办到了,却还在装样子:
“卿如,你把他送你的戒指就这么丢了,没关系吗?”
“没事,只是一枚宣告我过去失败的无用戒指,丢了才好。而且,现在我有更好的!你放心,我会跟他离婚,争取早点嫁给你。”
许卿如看着林昱硕送她的那枚戒指,笑得那样开心。
我看向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悲伤,像一根根刺扎进来。
又过了一天,我的葬礼在父母的安排下如期举行。
棺材还未盖上,我躺在棺材里,像睡着了一般安详。
可灵魂还飘离在外,什么时候才能安息呢?
我妈扑在我爸怀里嚎啕大哭,豆大的泪珠打湿了她的衣服。
两个老人哭得这样伤心,甚至狼狈。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也忍不住垂泪,可是与我在法律上最亲密的配偶许卿如没有去,她正在林昱硕家中接受他的求婚。
爸妈!你们不要再为我难过了,根本就不是你们的错!
是我,是我自己一意孤行,看不清人心,热脸去贴冷屁股,让她践踏了我全部的真心。
感情一败涂地,现在我还丢了性命。
都是我!都是我自己作茧自缚!
我看着自己的尸体,虽然安详,却毫无血色可言。
许卿如,如果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想必也只会觉得恶心不想看吧。
葬礼在一片哭声和死寂中结束了。
许卿如晚上回了家,房间一片漆黑,见我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不理她,火气又不受控制般被点燃,她打了我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干脆打去了我母亲那里:
“怎么,你们玩儿不够了是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不是我说,你也该好好教育一下你儿子吧,三天两头地跟我耍混,这次直接玩消失,你又来跟我说他死了,你们当我傻是吧?”
整个房子都是许卿如的嘶吼声在回荡。
我母亲本以为许卿如打电话是准备来参加我的葬礼,没想到开口就被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虽然很窝火,但我母亲这几天脸上的泪水就没干过,已经没有力气去跟许卿如争辩了,声线很虚弱疲惫:
“许卿如,我儿子真的死了。你想跟谁结婚就去吧,只是要麻烦你去一趟阴曹地府,才能跟我儿子离婚了。”
“你告诉他,我要跟他离婚,后天民政局见,这下死不了了吧?看你们还怎么合起伙来骗我。”
许卿如不依不饶。
“许卿如,我让我儿子娶你真的是我做得最错的决定,他跟我说了你的事,都还是能接受你,你要跟哪个野男人跑我不管,但我儿子从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我母亲说完就挂了电话。
都是为了我,我母亲和父亲几乎一夜白头,脸上也多了皱纹,苍老了不止十岁。
爸,妈,都是儿子不孝,儿子只能下辈子再孝敬你们了。
我飘在一旁,听着母亲为我争辩的声音,心里疼得像在滴血。
许卿如第一次在我家这边吃了瘪,心里压着火,不知道从哪里发泄出来,以前她可以挑事情骂我一顿就舒服很多,但现在受气包不在。
她冲到我的卧室,把我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抱出来,下楼扔进了垃圾箱。
完事还拍拍手,得意笑道:
“正好,给昱硕腾位置。”
第二天,许卿如照常去医院上班,临走前看着戒指笑了笑,我知道,她今天要找机会给同事炫耀她的新戒指。
到办公室接热水,却听见柜台前有很细碎的八卦声:
“许医生怎么这样啊,直接抢了别人救命的骨髓,别人的命不是命,她老公的命才是命吗?真是可怜了那一家,死者住在附属医院,那可是销金窟啊!听说家里可是把房子都卖了,还是拼不过权势力。对了,死者是姓顾吧,跟我妈妈一个姓,真是可怜啊。”
很显然,两个讲小话的小护士把林昱硕当成了许卿如的丈夫。
许卿如侧耳听着,本来已经皱眉有些生气了,却在听到最后那一刻的时候,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
“什么!你们说什么!”
第三天,她疯了一样地跑到柜台跟前,大声质问那两个护士。
“许医生,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嚼舌根被当事人抓包,护士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说——死者姓什么?”
许卿如眼睛都有些泛红了,继续冲着吼。
护士被吓到了,声音发着颤:
“姓顾,听说叫顾言清。”
“顾言清……顾言清,他是我丈夫!”
许卿如低下头喃喃自语,魔怔一般重复,随后跑到了楼梯间。
护士也震惊不已:
“啊???”
思绪被猛烈拉回,她想起我母亲给她打的几通电话。
“卿如,言清病逝了……葬礼。”
我母亲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打着转,提醒着她。
“原来...原来是真的,原来你说生病了...真的没有骗我。”
眼泪从许卿如的眼里滚落出来,颗颗分明。
她猛然想起我给她打的电话。
“卿如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原来你说你要死了,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没骗我!”
许卿如的尖叫声贯穿了整个楼梯间。
不知所措和震惊席卷了许卿如的心,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顾言清,是我...都是我...把你害死了!!”
许卿如彻底放声大哭,像小时候被父母责打的孩子。
以前她因为工作上的事哭,我会一直安慰她,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可是现在她哭得比以往都伤心,还是因为我。
我的心里却不会再为她掀起一丝波澜。
许卿如失魂落魄地直接跑到了我家里面。
可是刚踏进门,镶嵌着白菊,还摆放着我的黑白照片的灵堂让她彻底傻眼了。
我生前的好友同事很多,吊唁的人还没有全部赶来,尸体已经下葬了,但灵堂还没撤。
许卿如看着来往祭拜的人,愣在门口,脚步已经迈不开了。
我飘在他们身旁冷眼旁观。
许卿如的思绪被扯了回来,呢喃着:
我爸妈本来还在为我烧纸钱,招待来吊唁的客人。
看到许卿如这时来了,直接冲上去,扇了许卿如一耳光,用尽她悲痛之余还剩下的全部力气,破口大喊:
“你怎么还敢来?我儿子都死了,你来干什么?让死人跟你离婚?!那你们就去阴曹地府离吧!!!”
许卿如的头都被打偏了过去,但是面无表情,仿佛被打的人不是自己。
她向前走了几步,语气里夹杂着绝望:
“顾言清他...真的死了吗?”
我父亲将我母亲揽到身后来,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了她。
林昱硕这时也跑了过来,刚才许卿如临走前给她打了电话。
他站到许卿如身旁,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傻眼了,又看向许卿如,感觉她好像真的在为我伤心。他立马换了一副脸孔,凑在许卿如耳边吹风:
“卿如,他们合起伙来诓你呢,他们就是想让你心软,你可别被骗了啊。别忘了,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求婚的。”
求婚为谎言上了道保险。
“对...对...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就算演这么大一出戏,这婚我也离定了!叫顾言清滚出来!!”
我知道,许卿如其实已经清楚我死了的事实,但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自己是间接害死我的凶手,所以她选择相信林昱硕的话,用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可以不那么愧疚。
“你还不信是吧?你来,你给我过来!”
我妈上前抓住许卿如的胳膊,把她带到家后面的荒山上——
我埋葬的地方。
“你看,你自己睁开眼睛看,他是不是死了?!”
许卿如在看到我的墓碑的那一刻,彻底傻了眼。
“什么?什么?!你真的死了??是我...都怪我...是我害死的你。”
她看着我的尸体,直直地倒了下去,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自己都浑然不觉。
林昱硕先她一步看到,已经溜到一旁去了。
毕竟,抢骨髓这件事是他给许卿如出的主意,并且他也知道我和他患了一样的病。
现在知道伤心了、后悔了?
我给你打电话当作告别的时候,你呢?你却毫不在意,一心放在林昱硕身上。
迟到的深情比草都轻贱。许卿如,我已经不再期待你了,也不需要你对我好了。
“什么?!什么?!你害死的我儿子?”
我母亲比先前更激动了,冲上前揪住许卿如的衣领子,狠狠质问她。
“对...对...都是因为我...不然他也不会死。”
眼泪从许卿如哭得猩红的眼睛里不停滚落,她对着我母亲说着胡话。
突然,她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我的墓碑大喊:
“顾言清,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没有死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你别逗我了,我真的受不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骂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许卿如已经崩溃了,眼泪直直落到棺材上。
可是已经晚了,在我一心一意对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践踏我所有的真心,不管你有多后悔,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林昱硕知道自己玩大了,冲上前搂住失控的许卿如的肩膀,往灵堂外走:
“够了卿如,这不是你的错,是顾言清自己命不好,这怎么能怪你呢?”
“你滚开!!”
许卿如一把扯开林昱硕,爬回到墓碑前继续哭。
我父母见许卿如已经这样了,况且我也已经死了,他们不想再说什么重话来扰我的清静。
我母亲把许卿如拉起来,冷淡道:
“我代提言清宣布现在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想跟谁结婚都随你,我只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言清,他真的已经够苦的了!”
最后,林昱硕把许卿如哭着喊着拽走送回了家。
许卿如一进门,看着满屋狼藉,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的家,好不容易擦干的脸再次被泪水打湿,她看着我和她一起住了几年的房子,以前的点点滴滴都涌了上来,她对着空洞的房间哭喊:
“顾言清,你回来啊!别再闹了,家里需要你,我也需要你。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我答应你,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吼你了不让你干家务了,以后全部都让我来做,让我再重新好好爱你一次好吗?”
就这样,哭着喊着,可是无人回应。
最后,她认清了现实:
“可是你真的死了,我失去你了,失去你这么爱我的人!我真的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许卿如,如果你能早点意识到要珍惜我,或许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也不会死。
可惜,世上最没用的情绪就是后悔。
我再也回不来了。
而你将困在后悔和悔恨里一辈子。
林昱硕的电话这时响了,是国外的号码。
他不敢挂,对着许卿如眼神躲躲闪闪,说:
“卿如,我先去接个电话。”
然后风一般地跑到卫生间,锁上门,换上一种腔调:
“喂亲爱的,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女声,慵懒极了: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不是说工作不多吗?早知道你要处理这么久,我就不放你回国了,我好想你啊”
“乖,我也想你,等这边处理完了我马上就回去……”
林昱硕对着电话里的女人打情骂俏,浑然不觉自从他进了卫生间,许卿如也在后面跟着,现在在卫生间门外,已经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全部。
林昱硕调完情,装作没事人一样出来,发现许卿如坐在沙发上,已经没再哭了,反而冷淡至极。
“卿如,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我们就结婚吧。”
“结婚?那谁是你亲爱的?”
许卿如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冷厉。
“啊...你说什么呢?”
“你就是我亲爱的啊,你还在伤心吧,节哀吧,我们都需要重拾希望好好活下去。”
林昱硕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坐到许卿如身旁解释。
难道让许卿如重拾希望的方法就是马上跟你这种人结婚?真是可笑。
许卿如盯着林昱硕,冷冷道:
“你在骗我,我早就该相信言清的,相信你不是什么好人,相信你能抛弃我一次,就能再抛弃我第二次。你走!马上离开我和言清的家!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你快滚啊!”
许卿如说着,猛力把他往门外推。
林昱硕被推得踉跄,还是不死心:
“卿如你听我说啊。”
许卿如取下他送的戒指,扔给他。“嘭”地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许卿如又跟疯了一般,狂跑下楼,在路边的草丛里翻找什么。
我知道,她在找我送给她的那枚戒指。
雷云翻滚,下起倾盆大雨,她淋着雨在草丛里四处找,手指上到处都是泥巴。
以前她最爱干净了,从不让自己沾染这些污秽。
可现在,她却义无反顾地在草丛里跪爬,只为找那枚戒指。
终究还是让她找到了——戒指挂在一根草上。
她如视珍宝地用衣服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戴回了无名指上。
“还好...还好没有摔坏。”
浑浑噩噩回了家,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她被饿醒,像往常一样:
“言清,我好饿,给我做点饭吃吧。”
可是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耐心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去做了。
无人回应,她才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变了。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一遍又一遍。
她又捂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随后就像要睹物思人一样,去了我的房间,想找寻我存在过的痕迹,用以疗愈自己。
她四处翻找,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这些年我爱她的证据。
里面有备忘录和日记本,还有我以前送她的,但她不要的礼物。
“3月2日,卿如不喜欢吃辣,但是喜欢川菜馆里的水煮鱼,记得做给她吃。”
“3月15日,卿如这个冒失鬼,今天又忘记带伞了,淋雨还吼我不提醒她。以后要记得每天给她带伞哦”
“10月12日,我们结婚了。我真的好开心她成为了我的妻子,我送她的定制戒指有我们姓氏的缩写,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呢?”
‘……’
旧事重提,我也有些哽咽了,想起那些义无反顾爱过她的岁月。
许卿如一边翻动,眼泪啪嗒掉在箱子上。
箱子里还有一封我快发病前给她写的信,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会走得这么突然:
“卿如,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很对不起,让你嫁给了我,每天都不开心,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我知道你脾气不好,但是我都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这些年,我都一如既往地爱着你……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最后,她抱着箱子在地上睡着了,嘴里呢喃着:
“你也是我唯一的丈夫。”
许卿如被我的死亡打击很大,在家里消极度日了好几周。
某天,她突然早起将自己收拾干净,约了林昱硕见面。
到了见面的地方,林昱硕上了她的车,车没有开往城市道路。
“林昱硕,今天我找你,是为了我给你买的那辆车,你记得吧,我不可能跟你结婚,你把车还给我,我也不计较你骗我了。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许卿如开着车,声音冷冷地对着坐在副驾驶的林昱硕说。
“还给你?怎么可能啊?那不是你买给我的吗?再说了,我们为什么就不结婚了啊?不是说好了的吗?那天我当你耍小脾气,不跟你生气。我们现在就去领证怎么样?”
林昱硕的声音有些玩味。
许卿如叹息一声,把车停在靠近一处悬崖的路边。
“卿如,你怎么了?”
林昱硕有些不解。
“下车。”
许卿如双眼有些空洞,语气倒坚决。
林昱硕乖乖下了车,又说:
“卿如,你不会还在为顾言清伤心吧?你不是只爱我的吗?你这样我可会伤心的诶。他死了,正好方便我们结婚,真的,就今天去领证吧。”
林昱硕装作愠怒的模样,花言巧语的嘴脸跟以前一模一样。
“方便?”
许卿如喃喃道。
“好啊,来,你跟我来,我们等会就去领证。”
许卿如去拉林昱硕的手,把他带到了悬崖边,微微抬脚就下去了。
林昱硕还以为计谋得逞,也将她的手握紧了:
“今天天气不错,这边的景色确实不错,看来真是个适合结婚的好日子!”
林昱硕还不知道他的死期已经近在眼前,还在得意地笑。
“嗯,走吧,领证去。言清,你别怪我了,我来找你赎罪了。”
许卿如嘴角轻勾,说完这些。一把抱住林昱硕往悬崖下摔去,脸上还带着笑意,一副解脱的模样。
“啊——啊——”
整个山间回荡着林昱硕的尖叫声。
林昱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这次回国就是来骗许卿如的资产好去国外逍遥的。
最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死在悬崖下,许卿如却没有,只断了一条腿。
许卿如残废了,感情上也遭受到重创,她每晚都到我的房间发呆或者自说自话,疯疯癫癫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她辞掉了工作,做了一个以前从来也没考虑过的决定:去我父母家里照顾他们两位老人。
许卿如提着水果和营养品刚进门,
“你来干什么?”
母亲对她仍有敌意,冷淡开口。
“爸,妈。我是以儿媳的身份来照顾你们的,言清已经走了,照顾你们是我应该做的。”
许卿如的声音完全没有了那天大闹灵堂的气焰,反而有些委屈,有些虚弱。
我妈没有打算原谅她:
“不用了,你走吧。我们不需要你照顾。”
“妈,我知道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想弥补,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言清已经回不来了,我真的不想...不想看到他在乎的父母没人照顾。”
许卿如哽咽着,已经不知道这是她因为我死后第几次哭了。
我父母还是动容了:
“那你来看看言清吧。”
“好。”
我父母将她带到我的墓碑前,她给我带了花,是我和她结婚时她手里拿的捧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茉莉。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我和许卿如终究还是分离了。
往后,她一直住在我父母家中,赡养他们,也对他们很好,挑不出一丝毛病,好像确实尽到了做儿媳的责任。
但我只是一具残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散了。
若干年后,父母故去,我游荡在他们的墓前。
突然听见前来看望他们的许卿如声音弱弱地说:
“言清,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叹息一声:
“回不去了。”
她好像听见了我的话,四处张望,但她看不见我。
我感到我的魂魄在往天上飘,而且越来越稀薄了。
我知道,我的时候到了。
往生之门已开,我踏脚走进去,看着这一生像走马观花的影像。
开心或悲伤,高兴或难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