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高中,契约仪式厅。
穹顶高悬,十二枚契约蛋漂浮在半空,泛着不同颜色的光。火红、幽蓝、青绿、银白……每一缕光芒都像在宣告未来的可能性。这里是驯兽科学生的成年礼,也是命运分流的起点。谁的御兽元素力强,谁就能进重点班,拿资源,参加精英赛,甚至被御兽院提前签约。
林野站在最边上的孵化台前。
他十六岁,瘦,校服洗得发白,袖口还脱了线。手指一直抠着那根线头,一下一下,像是在数心跳。他是高二驯兽科的学生,成绩常年倒数,名字每次出现都在年级榜最后一栏,用红笔圈着,像嘲笑他而嘟着的红唇。
没人注意他。
可他还在不死心的等待。
契约蛋是随机分配的,理论上,每个学生都有可能拿到高阶胚胎。他也想过,万一呢?万一自己这次运气好,孵出个焰狐,哪怕是只土豚也好,至少能有点声音,有点光。
但这个世界不看人帅不帅,只看御兽的能力。
御兽的元素力决定一切。
火、风、雷为高阶,水、土居中,无波动者——连评级资格都没有,俗称“无阶”,等于废物。
林野知道,如果这次再“失败”,他可能真的会被这所学校放弃,被所有人放弃。
他心里恨呀!他不想相对那种结局。
所以他一直站在那里,手轻轻紧贴蛋壳,掌心微微出汗珠。
仪式开始十分钟,如果超时未孵化,算契约失败,直接退学处理。这如座高山重压在林野心尖。
他不敢抬头看别人,生怕错过了蛋孵化的微妙动静
旁边台子上的蛋已经裂了。咔嚓一声,火光迸溅,一只焰狐跃出,尾巴甩出三米长的焰尾,检测仪当场爆表,数值冲到87,全场哗然。
时间再过去一点,又一颗蛋壳浮起水纹,一头青鸾破壳,羽翼展开带起一阵风压,检测笔刚靠近,屏幕就跳出“水系中阶·潜力B+”。
欢呼声掌声不断。
林野的蛋,没动静,他的心如沉谷底。
五分钟过去,他手心发凉,精神力一点点送进去,嘴里默念心灵共鸣咒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怕被人笑。
“别睡,醒醒……醒醒……”
“卡……擦……”
蛋壳终于出现裂纹。
细得像蜘蛛网。
周围人已经不看好林野了。目光全在中央那位身上——李明。
李明是年级前十,家境好,背景硬,去年就拿到了御兽协会的推荐信。他怀里那只迷雾豹已经成形,通体灰蓝,瞳孔像雾中灯,一出现就压得周围空气发沉。检测仪数值直接飙到91,全场鼓掌。
他站在主检测台旁,嘴角翘着,眼神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野这边,嗤了一声。
林野听见了。
但他没抬头。
他知道李明是谁。
那种人,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们这种“倒数生”。在他眼里,差生就不该有御兽,更不配站在这个厅里。
蛋壳裂开。
咔。
一只灰毛小鼠跌了出来,短尾,圆耳,落地时一个踉跄,站稳后抬头,看向林野。
眼睛很安静。
没有光,没有元素波动,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全场静了两秒。
然后,爆笑。
“哈?老鼠?”
“还是灰不溜秋的,脏死了。”
“这也能孵出来?”
检测仪指针纹丝不动,屏幕上跳出三个黑体字:无元素力。
赵老师走过来。
他是契约仪式的导师,中年男人,脸绷得像铁板。手里拿着检测笔,又扫了一遍。
没反应。
再扫一遍。
还是没反应。
他皱眉,抬头看林野,声音冷如冰:“无元素力,无培养价值,登记为‘无阶’。”
话音落,李明抱着迷雾豹踱步过来,低头看着那只小鼠,嘴角咧开神情得意:“哟,林野,你跟这老鼠真配。”
他顿了顿,声音抬高:“一个倒数,一个废物,绝配!以后可以一起扫厕所了。”
哄笑炸开。
有人拍桌子,有人捂嘴,还有人直接指着林野喊:“退学吧!别占位置了!”
林野低着头,忍受着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嘲笑!
手指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月牙形的红痕慢慢渗出血丝。痛!但与他心里的痛无法比,他默默看着灰毛小鼠,没有反驳。
他知道辩解毫无作用。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考试考砸,老师说他“没救了”;训练课失误,同学说他“拖后腿”;就连食堂阿姨打菜,都会少给他一勺。
他习惯了。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他和这只小兽的第一次见面。
他慢慢蹲下,把那只灰毛鼠轻轻捧起来。小兽没挣扎,温顺地趴在他手心,毛灰柔软,身子微微发烫。
他看着它。
它也看着他。
眼神安静,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就像……它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林野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但心里有个声音炸开了:
——你们说它不行,我就偏要让它行。
——你们说我是差生,我就偏要力争好成绩。
仪式结束。
人群散了,笑声远去,脚步声在大厅里回荡,然后消失。
林野给这灰毛小鼠取名叫煤球,虽不起眼,但一定能发光发热!
林野抱着煤球走出大厅。
走廊空荡,夕阳从窗户斜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校服肩带滑了一下,他抬手扶了扶,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到怀里的小兽。
他低头,看着那双眼睛。
“……没人信你有元素之力,但我信。”
煤球眨了眨眼,像回应他的话。
接着煤球不动,也没叫。
像一块不会发光的石头。
可林野相信,有些光,不是一开始就亮的。
他往前走,脚步很稳。
走廊尽头,公告栏上贴着最新的年级榜。他的名字还在最后,红笔圈着,像钉在耻辱柱上。
他没停下。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这只小鼠,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没人看好他们。
那就自己走。
走到有人回头看的那天。
走到他们再也笑不出来的那天。
他抱着煤球,走进夕阳里。
影子拖在身后,一长一短,像两个人。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公告栏上的纸页。
哗啦一声。
榜单翻了一页。
没人注意到。
但改变,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