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墨涵是黑着脸离开皇宫的。
之前苏妖夭所担心的事情，或者说是她在意的事情的的确确的发生了，而且很直接地发生在了武墨涵的面前。
他不过只是在当朝皇帝武墨渊的面前述职而已，没想到说话说到一半，当朝的太子少保就闯了进来。四五十岁的人了，冠帽凌乱，胡子看起来就好像被人薅了一把一样，跪在皇帝的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抱着皇帝的腿，只为了求着皇帝给自家的女儿赐婚。
“哦？爱卿想让自己的嫡女儿嫁给朕的四弟？”武墨渊也没恼太子少保王大人未经通传就闯进来哭的稀里哗啦，只是似笑非笑地挑眉看向武墨涵，“正巧了，朕的四弟也在这里，不如四弟你自己做选择？”
武墨涵脑子里的警钟狂响，下意识地动了动腿，手放在膝盖上悄悄地攥拳，然后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皇兄这是在拿弟弟开玩笑呢，臣弟现在还年轻，哪会考虑什么婚事啊……”
现在朝内正是乱作一团的时候，武墨渊自然会警惕着除了太子和二皇子之外的第三势力——尤其是他。若是这个时候自己真的接受了王大人的嫡出女儿，那就是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
更何况……
武墨涵抿了抿唇，拿起茶杯假意喝茶，实则走神：如果他真的接受了，恐怕苏妖夭脸上的表情会相当的嫌弃。
“是么。”武墨渊换了一个相对自由的坐姿，看着还在吸鼻子的王大人，有些漫不经心地让他先退下了，“王大人，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的夫人，朕自有打算。”
王大人的夫人也是个相当凶猛的人，武墨渊大概清楚这个女人现在这个时候突然闹起来的原因。恐怕她从她的姐姐、他的贵妃口中知道了些什么，比如他本想将她的女儿赐婚给太子的事情。
“陛、陛下……”王大人眼看着还想再耍个赖之类的，结果武墨渊则是扫了一眼装作不存在的武墨涵，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龙椅。
“看来朕的后宫也需要一次清理啊……”他倒也没针对王大人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来了一句，“若是每次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事情都传出去了，朕也会很困扰的。”
王大人乖巧地闭嘴告退。
武墨涵坐直了身子：“陛下，那臣弟也就先告退了——”“四弟。”武墨渊拿起桌上的奏折往他的方向一丢，手倚着龙椅的扶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你对太子有什么看法。”
“臣弟一直在边境封地，对太子殿下并不了解，看法更是无从谈起。”武墨涵站起身很认真地行了个大礼，面色淡淡的，“若是陛下没有别的吩咐了——”
“你先下去吧。”
武墨涵还是第一次不明白武墨渊到底在想什么——按照道理来说他恐怕是不会答应王大人的请求的，只是刚才他的表情又有些奇怪……
莫名其妙的，武墨涵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苏妖夭。
他就是觉得这件事情恐怕苏妖夭会有办法解决。
“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妖夭相当没有形象地歪在椅子里，仰着头试图从手里空空的酒坛里把酒倒出来，“四皇叔，你可别忘记了我只做死人的生意。”
啊，果然啊……
武墨涵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叹气：“若是我有个死人的生意给你做呢？”眼看着苏妖夭眉头一皱想开口的样子，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搞定这件事，我送你五大坛好酒。”
苏妖夭嫌麻烦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盯着武墨涵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换了个比较正规的坐姿坐好了认真地盯着他点头：“可以。”
“不过你先搞清楚，我不是奔着你的好酒来的。我是为了逝者可以安心地往生极乐——”然后她就发现了武墨涵脸上依稀存在的敷衍，瞬间炸毛：“你这是什么表情！！”
武墨涵装傻：“我怎么了吗？”
“你那一副敷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苏妖夭啧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指了指武墨涵疯狂上扬的嘴角，“你是不是想笑！！”呜哇好生气啊，看来本姑娘是对你太温柔了！
“我只是觉得苏姑娘是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原以为了已逝之人劳心劳力，还不计较报酬。”武墨涵这么说着，却看着苏妖夭满脸都是“你可拉倒吧”的表情，费了好半天劲才把笑意憋回去。
“你用不着讽刺我。”苏妖夭忍不住磨牙，心里却莫名有些想笑，面上的表情也就变得有些刻意地恶形恶状了起来，“我说了我这是为了逝者——”
“那我就不用给你酒了？”武墨涵摊手，然后身手敏捷地躲开了苏妖夭实在忍不了，冲着他屁股飞来的一脚，忍不住轻勾唇角笑了下，“那就麻烦你解决一下王大人的家事了？巧的是——我要给你的那个死人的生意正好也和王大人家有关。”
苏妖夭做出了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被接进京城却半路上遇到山贼的姑娘，可惜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武墨涵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染了血迹的青绿玉佩，放在了苏妖夭的手边，“巧合的是，这位遇到山贼的姑娘正好是王大人远亲家的女儿，这次被接进京城是为了做他家嫡出次女的陪读。”
苏妖夭皱眉，拿起那块玉佩观察了一下，摇头：“我看不简单。这块玉佩玉质还算不错，若是再纯正一点就算得上翡翠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恐怕这位姑娘和王大人本身是有些什么关系的。”武墨涵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也递了过去，“所以我叫我的副官帮忙查了一下那位所谓的远亲家小姐。”
苏妖夭快速扫了几眼，然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果然是这样么……”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又是私生女这一套。
“可是如果是遇到山贼，那那位姑娘现在已经转世了，根本用不着我。”她把手里的情报随手一揉，伸了个懒腰，“我又何必多管别人家的闲事？”
“小姐，有客人来了。”偏偏这个时候，花娘在外面叫了一声，苏妖夭和武墨涵同时转头去看，那是一个衣服有些破碎的小姑娘，身上和脸上还带着血。
武墨涵转头冲着苏妖夭挑眉：“巧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