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二十六年,南朝圣安帝武世安禅位于皇太子武墨渊,南朝改号圣临。圣临元年春,武墨涵受封“紫金王爷”,武墨渊的几位皇子都称其为“四皇叔”。 一时间风头正盛,门庭若市。
圣临元年夏,武墨渊将南朝与西部庆朝交壤的十二座城池交予武墨涵作为封地。祖制要求有封地的王爷必须前去封地巡视驻守三年,于是武墨涵动身前往被世人称为“天险十二城”的封地。
一路上虽然奔波劳累,但好在平安到达。
武墨涵经过十年间的历练也清楚此次前往封地只怕并不简单,即使安全抵达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将这天险十二城交予他也好,封他为紫金王爷也好,恐怕都是已经稳居太上皇位的武世安的主意。
他从不认为这是什么父慈子孝的感人场面。
果然在他带着亲卫队巡视十二城之间的路上发生了事故。
庆朝政情军情极其复杂,多半都是各个部落之间互相抗衡,部落之间的军事行动是庆朝皇族无法控制的未知数——武墨涵正巧遇上了一个前来“打家劫舍”的边境部落。
说是打家劫舍,那也是随行的一位小城驻守副官的说辞。等到武墨涵的亲卫队和部落骑兵短兵相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打家劫舍,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军事攻击!
武墨涵虽然在军事才干上也极其突出,即使作为武将来看也算得上是骁勇善战,但奈何身边的亲卫队也不过五十来人,面对两三百人的骑兵大队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下令迅速撤入最近的城中。
有意思的是,那两三百人就好像盯死了武墨涵一样,跟着他一同抵达了“天险十二城”最靠近庆朝的角落:寒城。
武墨涵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看去,看见的便是靠近森林的边缘,离寒城护城河千米开外的地方那稀稀拉拉正在搭建的营帐和升起的篝火。
要说他对皇城里稳坐龙椅的那两位一点怀疑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宁可和庆朝部落互通也要将他置于死地,这种事情却也不像是武世安或者武墨渊的手笔。
武墨涵很清楚他们武家这群人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太过自傲。他们绝对不可能和外族暗中勾结,只为了害他性命。说白了,他武墨涵也不过只是一个刚刚获封的王爷,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想杀他何必这么麻烦。
“王爷。”亲卫队的队长拿着地图敲了敲门,扬声。武墨涵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进。”
队长将布制的地图摊开在他的桌上,微微躬身:“这是城主上交的寒城布防图,我已经带了二十人一一查看过了,作为生活的城池守备力量完备,但……”他默默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惹得武墨涵抬眼看他,眸色不自觉的流露出一分凌厉的气势来。
“不过什么,说!”
队长的双肩轻轻、颤抖了一下,声音小了些:“——但,如果用作军事,这座城池可能只能坚持十天,这还是最大估计。”
真要算起来,恐怕运气不好,连六天都撑不下来。
要说武墨涵不担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现在被困城中,担心也没用。武墨涵看着布防图沉吟许久,脑子转得飞快,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法子。
现在他还无法判断这批兵力究竟针对的是他个人还是寒城——若是针对他个人倒还好,找个合适的时机突围出去就是了。但若是针对的是寒城——
没有军事主帅的寒城不就成了庆朝部落口中的肥肉?这天险十二城的百姓要怎么看他这个领主?
队长端着碗汤水进屋的时候只看见武墨涵拧着眉在纸上写写画画,忍不住劝了一句:“王爷,先用膳吧,您午膳都没用几口……”武墨涵却猛地抬起头看他,面色微厉:“你去哪儿了?”
“啊?臣没去哪儿啊——”队长端着托盘的手很细微地颤抖了一下,而武墨涵则是黑了脸:“没去哪儿哪里来的硝烟味!如实说来便是!”
原来就在武墨涵思考对策的时候,防守最薄弱的北城墙遭到了部落骑兵的攻击。队长无法击退敌方,又怕兵力损失过重无法交代,迫不得已火烧了护城河上唯一的木桥,这才染上了硝烟味道。
武墨涵迈开步子飞奔,面色急切,恨不得直接飞去北城墙看看战损情况。北城墙的将士们大多都是寒城本地的守军,看着虽然受了伤花了脸,狼狈不堪,但总归没什么大碍。
武墨涵咬紧下唇,转头问自己的亲为队长:“这伙骑兵的目标是寒城还是我?”亲卫队长很迷茫地摇头:“我没有机会判断。这里的老百姓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附近有庆朝部落的骑兵,全都躲进了家里,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出。”
武墨涵不能任由这里的骑兵困住自己。他咬了咬牙,估测了一下护城河边的兵力,转身下了城墙。
“带上这里的守城兵士25人,亲卫队25人,把剑刃磨快,带足武器,跟我从东侧出城,先把这群在家门口的威胁解决掉。”武墨涵心脏在胸腔里极速跳动,拳头死死攥紧,“你派一个机灵的士兵,骑着我的快马求援!”
门口的三四十人,一定要在远方的敌军救援赶来前吃掉。
武墨涵对门口敌军的估计是正确的,时机把握的也很合适:人没有任何时候比吃饱喝足开始犯懒时警惕性更低的了。
但他对部落援兵的救援速度还是低估了。即将全歼护城河边敌军的时候他瞧见了近在咫尺的骑兵援军。撤退的命令甚至没能下达出去他就被队长的副官捞到了最近的一匹马上,被掩护着往城里轰。
队长带着十几名将士掩护他撤退,而敌方的救援骑兵甚至已经和武墨涵贴了脸。
“王爷小心!”情急之下队长口中惊呼一声,却没能来得及动作——一柄长矛很刁钻地找到了他甲胄的破绽,刺穿了他的胸膛。
武墨涵自己也挂了彩,手臂上鲜血淋漓,连座下的马都被弓箭射死,这才逃回了城内——为了避免追上来的敌军破城,又烧毁了东侧护城河的吊桥。
武墨涵带出去50人,带回来的不足十人,尤其是寒城守军,一个也没带回来。
武墨涵红着眼睛看着他的队长脑袋被挑在枪尖上,由一个敌军将领举着从东城墙走到了遍地燃烧的北城墙下。
日光从远远的天际线透了出来,橘色的,如同北城墙下新燃起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