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不过只是晃眼间，武墨涵的伤就大好了。
苏妖夭斜眼瞧他，放下了手里的烟枪：“你的伤好了，也留在我这里这么许久——该谈谈报酬了吧，四小王爷。”她看似眉眼弯弯轻佻至极，偏偏武墨涵就是感觉到了淡淡的疏离。
莫名的，他心里失落了一下。
“我想苏姑娘恐怕对金银财宝一点兴趣都没有吧。”武墨涵微垂着头，喉间梗塞了一下，声音沙哑。
苏妖夭轻轻地笑了两声，凑上前来，甚至伸手捏住武墨涵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这么说也不尽然。我只是……对四小王爷你的钱财不感兴趣而已。”
武墨涵静静地望进她的眼里，闻言勾唇：“那你想要什么？”
苏妖夭见他不如刚才那般想要躲着自己，反倒没了戏弄他的心情，松开手又拿起烟枪抽了一口：“我说什么四小王爷都能给么？”
不等武墨涵接腔，苏妖夭似是嘲讽一般轻哼了一声，又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目光里闪烁着戏谑的笑意：“那，我要四小王爷做我的侍从。活着如此，死后更是如此。”
武墨涵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目光坚毅：“可以。”苏妖夭也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应了，下意识地瞪大了眸子，吸了口气，然后被自己的烟呛得咳嗽了起来。
“不过我还有仇要报，苏姑娘，我有几件事必须要做。”
苏妖夭一拳头砸在桌上惹得武墨涵颤了颤，止住了咳嗽，又凑到了武墨涵眼前，笑得越发灿烂明媚了起来：“可以。我给你二十年，二十年后我会来找你。”她的眼睛因为咳嗽有些微微的红，看起来少了一分肆意张扬，多了一分人畜无害。
“到时候，我可就不管你仇报没报完，都要把你带走了。”苏妖夭说完，手撑着下巴盯着他，似是挑衅一样地挑眉，大有一种“你还敢不敢接受”的意味。
武墨涵鼻端嗅到苏妖夭身上烟草熏香的气味，脸上莫名发烧，赶紧屏住呼吸，点头。
“二十年足矣。”
苏妖夭又凑近了些，瞧着武墨涵瞬间紧张到闭起双眼的样子，压着声音笑了出声。武墨涵听到这笑声下意识地就要睁眼瞪她，结果却瞧见的是苏妖夭纤细的脖颈。
额心是冰凉柔软的触感，全身都被苏妖夭身上的气味包裹了起来。武墨涵只觉得脑袋莫名有些晕乎乎的，却不知道他此时满头满脸尽是羞红。
苏妖夭在武墨涵的额心印下浅浅一吻，复又离开，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眼睛和面颊，声音低低的：“我可是给你留了印记，一言为定。”
“你走吧，祝你平安顺遂，一切如愿。”苏妖夭仿佛是在呢喃，往后退开便要走，却被武墨涵一把抓住了手腕，偏头又看向他。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将她的手慢慢地抬起来，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又拿到唇边。太过小心翼翼地动作让苏妖夭下意识的就没了抽回手的想法，只是胸腔心脏似乎就在耳膜里跳一样，砰砰砰砰大声得让她心烦。
“我将我的泪水和我的笑容暂时寄放在你这里，苏妖夭。”武墨涵看着她，紧握住她的手，绽开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一字一字认真地说着，一直平稳的声调却带了颤抖，“我把我的所有不成熟留在你这里，请你帮我保管好，好吗？”
苏妖夭看着他的脸，有些怔忡，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一样地勾起唇角：“让我保管，可是要支付费用的。”“那便到时候一起支付吧。我的未来时间都是你的，还有什么好算账的呢。”武墨涵松开她的手，敛去了笑容。
“希望苏姑娘不要透露任何，本王在此养伤的事情。最好是，全都忘掉。”武墨涵正容，摆出一副陌生冷漠的样子，满脸冰冷地说完，转身便干脆利落地往院外走。
既然已经了结，那就该离开了。
“那是自然。”
苏妖夭的声音也是冷漠的，带着漠然的表情吸了一口牙呢，回道。
武墨涵瞧着苏妖夭在他面前关上院门，整个人卸下气来，手抚过额心被苏妖夭轻吻的那一点，垂眸。
苏妖夭背靠着紧闭的院门，抬头瞧着高挂的太阳，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早就说了，你本就不应该招待活人。”那只蜘蛛从院子中央的大叔树洞里钻出来，慢吞吞地说，“你不该和‘人’有太多的牵绊才对。”
苏妖夭皱眉，极其不耐烦地将手里的烟枪往它身上砸去，抬脚就往屋子里走，留下极其暴躁的一句。
“再多废话一句，我就把你锤成肉泥，蜘蛛精。”
武墨涵刚回到皇城脚下，连城门楼子都没能踏入呢，就被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拦住了。
“四弟，你叫我好找！”他一跃而下，紧紧抓着武墨涵的手就想和他拥抱，被武墨涵躲了过去：“太子皇兄，臣弟——”“五弟呢，五弟去哪了？”太子武墨渊看着武墨涵的脸色瞬间苍白，松开了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五弟呢？”
武墨涵抬起头和武墨渊对视，声音哽咽眼眶发红：“我们归程时遇到了大批的山匪，五弟他……墨清他为了保护我，被……”
武墨渊往后退了一步，又伸手一把抱住了武墨涵，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没事的，你没事就好。四弟，你没事就好。我定会上奏父皇，亲自带兵剿匪，为你和五弟报仇的。”
武墨涵被武墨渊抱着，目光却冷得出奇，恨不得将恨意和杀意射进他的脑子里。他听完武墨渊的话，只是哽咽着没有搭腔，直到他再一次松开他。
“走吧，四弟，我们回宫。”武墨渊抓着武墨涵冰冷的手，另一只手牵着缰绳，而武墨涵则是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却什么都没发现。
“四弟？”
武墨涵默默地转回头朝着武墨渊抿唇，声音淡淡的：“没事，走吧。”
苏妖夭靠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双手环胸目光淡淡地目送着武墨涵进入皇城渐渐走远，轻轻地舒了口气。
“平安喜乐，诸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