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觉得,找一个大活人比找女婴还难,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我有点后悔答应陈玉芬这件事了。
唉,后悔也没用,九夫人说过,鬼比人更执拗,你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否则,他们就会找你麻烦。
见我面色不好,面馆老板走了过来:“你到底找我爹啥事?”
我嘀咕着:“我是想找二十年前住在你家的那位租客。”
“租客,你是说何涛?”
我猛地一愣:“何涛?你知道何涛?”
面馆老板哈哈一笑:“我咋不知道呢,他是我家的一位远房亲戚,我们就把房子让他住了,我记得当时他还谈着一个女朋友,挺漂亮的。”
“挺漂亮的?你是说陈玉芬吗?”
“我不知道叫啥,反正人挺好的,唉,只可惜啊,最后两人没成。”
我想了一下,问:“那你现在能找到何涛吗?”
“能啊,他就在这个城市,人家肯努力,打拼了几年,就在城里买了房,安了家。”
安了家?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我让面馆老板给我写了个地址,我付了钱,就离开了。
根据地址打车到了目的地,是个挺安静的小区,今天周末,大家都休息,何涛应该在家。
站在门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不多一会儿,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开了门,他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我,问:“你找谁?”
“何涛住这里吗?”
“我就是,可我不认识你!”
我点点头,“是陈玉芬让我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何涛脸色大怒,甩了一句,我不认识,就要关门,我急忙将门顶住。
“你先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婚姻幸福,儿女双全,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我朝屋内瞟了一眼,看见一个男孩在写作业,我低声道:“有些事总要解决,隐瞒是瞒不住的,你总不希望这件事闹的你家人都知道吧?”
何涛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和你出去说!”
他拿了一件衣服,我们去了门口的咖啡厅,落座。
何涛提了提眼镜:“都二十年了,她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想见你一面。”
“没有这个必要吧?呵呵!”何涛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有儿有女,我和我老婆十分恩爱,我想,她也差不多吧,已经没必要再见面了。”
原来,何涛真的不知道陈玉芬已经死了。
我没说完,何涛却先激动起来:“当年,她让我在出租屋等她,说是回家和家里商量完,就回来和我结婚,我是等啊等,一直等了几个月也不见她回来。”
“我四处打听,都没有她的消息,打她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她就这么失联了。”
“当时我心灰意冷,无心工作,撑了几个月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实在无力继续生活下去,不得已,我收拾了东西,回了乡下。”
“临走前,我给她留了一个字条,让她回来后联系我,可是,她再也没有找过我。”
“那你就没想过去她家找她吗?”我问。
何涛摇了摇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说,她家里情况不好,父母重男轻女很严重,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家庭地址。”
“回家后,我又等了两年,她还是没有消息,家里催的紧,我不得不开始放弃那段感情,重新相亲,后来,我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
“我想,她大概也是遇见了比我条件更好的,所以嫁人了吧!”
“她死了!”
“什么?!”听见我说她死了,何涛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二十年前她就死了,她不是不回来找你,而是她回不来。”
“你胡说!你刚才明明说过,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是她!”我语气笃定,眼神坚毅的看着何涛,以表示我不是个神经病。
沉默了一会儿,何涛全身的神经都松垮下来,问:“她是怎么死的?”
……
……
何涛终于答应跟我去见见陈玉芬,不过,直到上了公交车,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的事。
“你真的见到她了?一个女鬼?”
“嗯!”
这足以颠覆他的世界观,一路上,何涛都十分紧张,天黑之前,我们又回到了祁家屯。
因为担心被村民看见,我没从村口进去,而是带着何涛从村后的小山绕了进去。我们很快来到了鬼宅,看着荒芜的宅子,何涛的情绪有些崩溃。
他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问我,这就是她的家?
我点了点头。
“毕竟是鬼,我希望你有点心理准备。”
何涛深吸一口气:“她是玉芬啊,我怕什么?”
不等我们进去,就从里面传来一阵哭声,那哭的无比凄惨,仿佛有万般冤屈无处申诉!
何涛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叫道:“玉芬,玉芬是你吗?”
“啊啊啊!”陈玉芬大哭不已,她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男人啊,此刻就站在门外。
这种阴阳相隔,久别重逢的情愫冲击着我的心灵,好堵,好痛,我忍不住也想哭,想发泄,想问问这世界,为何要这样对待两个相爱的人?
“玉芬,玉芬!”何涛伸手推开门,就要进去。
“你别进来,别……”
我随何涛走进院子里,陈玉芬就站在眼前,可是何涛却看不见她。
“玉芬,你在哪儿?”
我这才明白,我之所以能够看见,全都是女尸老婆给了我尸丹,她说,她要护着我?我骤然被这份情谊感动到了,原来真爱是如此让人动容。
我们虽然没有一起生活过,可有那么一个人,却愿意为了我拿出她最宝贝的东西,只为了让我安好。
我摸了摸微微发热的小腹,这哪里是什么尸丹啊,这是我女尸老婆的命,她把命交给了我!
我被陈玉芬跟何涛的感情触动,越发觉得女尸老婆对我的这份情谊珍贵无比了。
我拉住何涛,安抚了他一下:“你别急,我做个法,让你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