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快回,申时关大人要来六扇门听取汇报。”魏瑜合上案卷,提醒道。
李妄深注意到贺如雪表情的变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用扇子敲了敲自己额头,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不知所措,自从她出现以后,李妄深多了许多的不知所措。
一只癞蛤蟆好死不死蹦跶到缉凶司的屋前,挑衅似的冲着狮子猫“呱呱呱”叫唤了几句,狮子猫一个箭步冲上去,啪叽一爪摁住蛤蟆,用力咬住蛤蟆,跳回了李妄深的案桌,把蛤蟆放在案桌上,邀宠似的嗲嗲叫了几声。李妄深正一脸嫌弃,贺如雪摸摸小猫咪的脑袋,说:“你吃饱饱了才有力气睡觉啊,这个傻男人肚子不饿!”
“喵!”小猫咪仿佛听懂了似的,叼着蛤蟆扔了出去,回来继续睡觉。
魏瑜憋着笑,拍拍兄弟的肩膀,低声说:“好惨,真惨!”
“走咯!”贺如雪不情不愿地催促了一句。
李妄深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似的跟在贺如雪身后,快走出大理寺时,贺如雪一跺脚,有些生气道:“喂,你要拉我去查案子,怎么还磨蹭在我后面!”
“姑奶奶我错了!”李妄深赶紧走到贺如雪的前面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贺如雪双手抱胸,故意作弄李妄深,问:“你错哪儿了?!”
“我……我……”李妄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做得不对把人家给惹恼了。
虽然之前提过几回,可是贺如雪不好意思再问,见他又是一副愣表情,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本来就是自己央求晚上陪她去夜探宋国公府,现在又恼他数日前那件事,贺如雪自己也矛盾极了,怒而一跺脚,站在原地不走了。
“我到底哪儿错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李妄深一回头见贺如雪站在原地,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间方寸大乱,折回去扶着她的肩膀,有些崩溃地问。
“晃!还晃我的肩膀!你扎的!你扎的!痛死了!”贺如雪用力捶了他两拳。
路过的人看他俩这样,纷纷捂嘴呵呵笑,小冤家当街打情骂俏,比皮影戏都好看。
李妄深当即松开手,哭丧着脸作揖道:“在下错了!求贺司丞海涵!”
“你!”贺如雪咬了咬嘴唇,用力一揪他耳朵,恼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是是是,是我的错!”李妄深就差躺平任揍了。
贺如雪见李妄深这照单全收,更郁闷了,赌气地快步朝礼泉坊跑去。
“诶,你等等我!”李妄深忙不迭在后面猛追。
萧家别院的废墟因在江畔,江风日盛,当日被焚毁后的灰烬,大多都被吹散,只余下一些粗壮的梁栋柱檐烧成的炭块,附近站着四个万年县的衙役,不许旁人靠近此处。
贺如雪一口气跑到了江边,被江风吹得有些上头。
“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吗?”李妄深跟过来,用扇子指着她的右肩问。
贺如雪微微一侧脸,看着永安渠的波光粼粼,点了点头。
“那天的事,对不起……我……”李妄深不敢说更多,心虚地欲言又止。
所有的话,都凝聚在“对不起”三个字里面。
贺如雪转过身来,看着地上黢黑的泥土,问:“我这几天,总是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你没关系,你别在意……”
“你要是心情不好,冲我怎么撒气都行,我李妄深胸怀宽广……”李妄深豪气冲天。
贺如雪又一拳砸在李妄深胸口上,不高兴地说:“你怎么那么讨厌!闭嘴,好好查案子!”
李妄深被她给吼懵了,悻悻地用扇子挠挠脖子,走到那废墟里,捡起一块黑炭,说:“这酒楼乃是用一种很难燃起的银木荷树所建,正常情况下烧完这两栋楼少说也得一天一夜,即便有江风助阵,再快也得七八个时辰,可真烧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化为灰烬,我只能想到,非凡间俗火所为。”
贺如雪撅着嘴,见他果然拐开了话题,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头发作,不情不愿地抢走他手上的炭块看了看,一道淡淡的金色光圈环绕着炭块,炭块被光圈托起,悬浮在贺如雪手中。贺如雪口中念念有词,很快炭块上冒出一丝蓝白色的电光,旋即炭块化为灰烬,被江风吹散。她拍了拍手,对李妄深说:“若是雷电引火,烧起来只需一瞬。”
“雷电?那晚月明星稀,没有下雨啊!”李妄深想起王四郎跟他讲听到的那些话,莫非真是所谓蛟龙?
“这世上有个不算是妖,也不算是神的种族,蛟龙……它们能操纵雷电……”贺如雪扭过头去,看着江水,颇有些惆怅地说。
就好像她的天狐族,不算是妖,也不算是神,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哦,我前几天刚在《太上神咒经》里看到蛟龙,四海之鱼修炼后化为蛟龙,蛟龙沐雷历劫将周身所有鱼鳞修成龙鳞,便证道龙,天庭赐予神籍,行云布雨,造福一方。那照你这么说,是某条蛟龙所为?这倒也说得通……那鹿寻,便非此案元凶……”李妄深果然对这件事的直觉没有错。
“嗯……”贺如雪点点头。
“那蛟龙可有线索?要是还没有线索,我倒是有个办法!”李妄深说。
贺如雪说:“有些许线索,要今晚去宋国公府看看,不过你可以说看!”
“我怀疑这蛟龙与鹿寻可能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假如我们假装对鹿寻施以酷刑,说不定能逼这蛟龙现身相救!”李妄深用扇子一敲掌心,颇为胸有成竹地说。
“唔……”贺如雪咬咬嘴唇,说:“要是我在宋国公府找不到那条蛟龙,就用你的法子吧!可那蛟龙为什么要去救鹿掌柜?”
“我要是被人打得半死,你救不救?!”李妄深脱口而出。
“当然要救啊!”贺如雪不假思索。
李妄深打开扇子,遮着自己半张脸,开心地笑,但是没敢笑出声,颇为得意道:“那不就是了,若那蛟龙与鹿寻似你我,当然会来,否则为何独独是鹿寻生还?!”
“哦……”贺如雪恍然大悟,却没悟出李妄深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李妄深看她这“好像懂了”的样子,心花怒放。